柳忻絮只觉得自己的喉间被异物堵住,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经快把她打击得崩溃了。
死死的咬着下唇,垂着头,柳忻絮不敢去看玄煞。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装不知道,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逃避他对她的好。
她从来就知道,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神太过炙热,根本就无法忽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可是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柳忻絮心里蔓延着苦涩,依旧保持着沉默。
好一会儿,没有听到柳忻絮再次开口问话,玄煞再次苦笑。
“其实我快递给你珍珠的时候,你就应该有觉悟的,知道你喜欢珍珠的人,没有几个。”
柳忻絮身子震了震,也忍不住苦笑出声,声音显得艰涩万分。
“没错,我是该疑惑的。”
“可是我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你既然对我有调查,那就该知道现在我的身体是谁的。”
“我也不知道这个柳忻絮是不是跟我有相同的爱好,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巧合,你跟在主上身边多年,在幽灵教中武功仅次于主上和我二人,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幽灵教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不会想到你。”
玄煞蓦地回过神来,柳忻絮的话点醒了他,也解开了他的一些疑惑。
他紧紧的皱着眉,蓦地回过身,看着柳忻絮深受打击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和不忍,柳忻絮原本那般恣意的风采,因为他的出现被击得粉碎。
叹了口气,玄煞凝视着柳忻絮,道:“教主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掌控了附近的势力,我相信没人比你更清楚幽灵教的实力。蓝家、韩家、楚家等等几个大家族正在试图跟幽灵教的人沟通,他们知道幽灵教是个突然冒出来的组织,查不出背景,实力却惊人。他们势要取你的命,你那日杀了一百八十六个人的所作所为吓坏了那些人,他们不弄死你不会安心的。”
柳忻絮闻言愕然,她身边的蓝圣月也瞬间脸色惨白,只因为玄煞第一个点名的就是蓝家。
咬了咬下唇,也没人比蓝圣月更清楚,为什么玄煞第一个提的就是蓝家,而不是实力最大的楚家。
原因,无非就是他罢了。楚银雪现在已经跟柳忻絮保持了距离,楚家已经不再担心了,但是蓝家却担心他一直沉迷在对柳忻絮的爱之中,不可自拔,为了‘救’自己这个‘不会迷途知返’的宝贝继承人,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感觉到身边蓝圣月的气息不紊,柳忻絮哪里会不知道原因?
无声的笑了笑,却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有蓝圣月在身边,去平白的让她安心了下来。
是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相信身边会有这个人伴着自己么?
是因为相信就算天塌了,身边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也会尽自己所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么?
是因为对他的爱,所以相信就算她跟蓝家站在了对立面,这个人也会不管不顾的选择跟她一起面对么?
原来身边有个人一直支持自己,陪伴自己,与自己一起抗下所有的苦难,感觉是这么的美好……
因为玄煞的出现,而心境不紊的柳忻絮,在察觉了蓝圣月的痛苦之后,她莫名的心安了。
镇定一点点的回归,理智也在慢慢找回,思绪开始被她理得顺顺贴贴,再无不妥。
心,平静了。
玄煞看着柳忻絮在听完他说完话之后,越来越平静,越来越镇定的样子,心里也越来越惊讶。
他实在不明白,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会这么平静。
要知道,那些家族找到了幽灵教,如果幽灵教真的接手了暗杀柳忻絮的任务,势必会调查她,这一调查,就免不了发现她所用的能力都是来自于幽灵教,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被教主知道,然后再次跌入万丈深渊吗?
平静的看着玄煞,柳忻絮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的笑了笑。
“玄煞,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了,不管幽灵教是否接受这个任务,你尽管执行,不必管我。现在的我不是魔冰,而是柳忻絮。我一日还是柳忻絮,肩上担负的,就是柳家的兴衰,而非帮助幽灵教教主称霸天下。”
柳忻絮的话让玄煞瞬间哑然,然后看着柳忻絮的神情带了一丝茫然。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觉得不是教主出手,你就有恃无恐?冰儿,你不要忘了,幽灵堂的人都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就算实力与你相差甚远,但是集合整个幽灵堂的实力,未必就伤不到你,何况还加上一个我。”
玄煞担心之下,对柳忻絮的称呼改变了,从魔冰变成了冰儿。
柳忻絮却恍若未闻,依然带着浅浅的笑:“我不知道幽灵教是怎么凭空出现在地球上的,但是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我不会再让他伤害我深爱的人,当初我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撞上我的剑,死在我的剑下。如今,我既然已经不在百灵国了,那就代表我也不再是魔冰了。我只想简单的生活,别的我都不要,我只要蓝圣月。”
柳忻絮身边的蓝圣月听到柳忻絮最后一句话,心头的不安瞬间散去,哪怕他没有保护柳忻絮的力量,也没有帮她抵挡那些明枪暗箭的势力,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站在她的面前,谁若想伤她,先踏过他的尸体。
心中暗暗下了决定,蓝圣月也莫名的心安了,所有的担忧都化作灰飞。
玄煞呆呆的看着柳忻絮,抿唇不语。
“我会尽力阻止幽灵教接手暗杀你的任务,幽灵堂是幽灵教的中坚力量,有时间你可以去找他们,他们就在这个城市的市中心,那里有一片树林,树林最深处有一片湖泊,幽灵堂所有成员都在那里。这些人不肯听从教主的命令,他们只听你的。”
玄煞的话再次让平静下来的柳忻絮怔住了,想到幽灵堂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她的心情很复杂。
可以说她当初训练这些人,并不比父亲训练他的时候仁慈多少,只是与父亲不一样的是,她从来没让这些人自相残杀,这四十九个人,无一不是将幽灵堂里的人当做兄弟看待,唯有一个玄煞被排除在外,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融入过幽灵堂。
从一开始组织幽灵堂,名义上是为教主训练一个厉害的杀手组,但是实际上,她只是想训练出一个可以帮助她逃跑的组织。
现在她没有动用到这些人,就自己脱离了,而这些人却视她若神邸,非她的命令不听。
看来教主肯定心里极为恼怒吧,想用这些人,这些人却只听她的。不能用想杀了,却又觉得可惜,所以他才想那么急着找自己吧?
深深的看了一眼玄煞,柳忻絮扬起唇角,真真切切的带了一丝感激:“多谢你告诉我,不过,还请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跟教主对着干,教主现在能忍,是因为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等他真正在这个地方扎根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我也护不住他们。”
“你觉得他们会听我的么?魔冰,你从前没这么傻的。”玄煞抿唇,淡淡的道。
柳忻絮却置若未闻,移开看着他的视线,叹了口气:“你刚刚还没这么傻的,别告诉我你想不到办法,那都是屁话,我根本就不信你没有办法让他们相信你。只是你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融入他们之中罢了,否则你这样会拿捏人心的人,怎么可能会融入不了我的幽灵堂。”
玄煞一怔,苦笑道:“你都知道?”
“你当本座是傻子吗?你做什么我会不知道?只是我……”柳忻絮挑眉,下意识的回话,却说着说着就噤声了。
看着柳忻絮欲言又止,玄煞再次苦笑:“你连亲口告诉我都不肯吗?”顿了顿,他吐了口气,眼里泛着晶莹的光,唇瓣发白心里泛苦:“罢了,你心里明白就好,我不勉强你。”
“玄煞,你何必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们没有可能的。就算你待我真心一片,可你毕竟是教主的人。更何况,你难道不知道爱上我就是一个死么?母亲爱我,所以她死了,与我一起修炼武功的兄弟姐妹也爱我,可他们全都死在我的剑下。教主他要的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魔冰,而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千金。”
玄煞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白了几分。
“你那么一个会拿捏人心,隐藏自己的人,何必为了我把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回头吧,我身边即使没有你,我也还是柳忻絮,有了你,只会给我添乱而已。”
玄煞的身子一震,心猛地一沉,然后声音满是涩然:“你即便再不喜欢我,也不必故意刺激我。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我了。魔冰,你真的不知道么?你只会对在乎的人说这些残忍的话。”说完,玄煞果断的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头也没回,甚至没等柳忻絮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