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明云阁冷清了不少,丫鬟婢人鲜有踏进去的,仅二夫人南氏偶尔派秋红来送些吃食。
敖氏阖眼靠在太师椅上一派悠闲,听着来报的秦嬷嬷,时不时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秦嬷嬷眼睛幽深,担忧的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人,低声的提醒着:“老夫人,三姑娘的身子刚好,这样惩罚下去可是不得了。现在府里一群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说老夫人…”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时的看着面前敖氏的脸色,把后半句话懦懦的给吞了下去。
敖氏忽而睁开眼睛,冷哼一声,冰冷的视线扫过屋子里一堆垂头的婢人,问:“她们都说什么了?”
秦嬷嬷吞吞吐吐的,俯下身子小声说:“说…您太过苛责孙女,又不查这件事,说您做事太武断了。”她瞥了面前的敖氏,垂着手恭敬的答道。
敖氏手中的动作停滞在此处,手指握紧杯盏狠狠的朝那厮砸了过去,泼的一个走来添茶的少女狼狈不堪,满脸的茶渍也不顾擦一下,膝盖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头贴在地面半天不敢起,抖在原地成了一个筛子,连连的说着老夫人饶命。
秦嬷嬷也顺势随之跪拜在地上,垂得不能再低了,懊恼的掐了自个的大腿暗说太过多事,带些哭腔劝慰着开口道:“老夫人,都是下人们的瞎说之言,您不要气急了自个的身体,以后府中这些不检点的事情我会管理的妥当,不再让老夫人忧心。”
这话彻底的激怒了坐在上堂的人,她一拍一侧的茶桌,猛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厉声放言,大有把面前人和血吞入腹中的戾气,她转头对低头添茶的那位小婢女喝道:“告诉整个府里的主子,再不好好管好下人的嘴,连她一起受罚。”她微微舒了一口气,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对那小丫头吩咐道,“去把三夫人叫来。”
小丫头没有一丝含糊,半爬半滚的就吓出了屋子。
一旁的秦嬷嬷早就见到习以为常,眉眼中含些堪忧,看敖氏的脸色打发了身边站着的一群婢人,独留下自个在身旁伺候着,待到人都走光了,忽而朝敖氏一福身子,问:“老夫人对三姑娘的事情怎么解决。”
偶尔透探些许敖氏的口风,只见她沉吟了一番,淡淡道:“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看他们这群小辈如何闹腾着。”忽而又思索了一阵,说,“待会等三夫人来了,就说明伊在我面前告了她一状,待会我说什么,你配合就是。”
秦嬷嬷心中一惊,看着敖氏眼神复杂万分,还是懦懦的称了句是。
关氏来的很快,连步子还没站稳就推开门走了进去,翠青色的貂裘身上裹着一个葱绿色的绣袄,金钗插在头顶闪闪发光,摇摇曳曳如张翅欲飞冲天的燕雀。
关氏上前福了身子,笑说:“老夫人今天怎么这么急着招我过来,是否是乔红做错了事情,惹得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乔红就是刚才无辜被敖氏教训的那个施茶婢女,生性懦弱,据说也是从停梅阁打发来伺候三姑娘的,但因那次做错了事情被安嬷嬷送去领了罚,老夫人见她布茶来手脚娴熟,又听话不多言便一时心软留在了身边。
敖氏面不漏色,微点了头,她不急不缓的招过婢女添了杯茶,一个眼色屏退了身边的人:“都出去吧,没我的传唤谁都不许进来。”几人应景说是,小步的退了出门。
关氏朝后努努下巴,冬梅和冬香都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嬷嬷,你…”关氏狐疑的打量着面色严肃望着前方站在原地不动的秦嬷嬷,又看老夫人脸色不变,似是默许,也就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敖氏抿了一口茶,掀着眼皮瞧她一眼,看面前的关氏满脸的不自在,神情躲躲闪闪的似觉心虚,不敢直视自个的目光愈发的觉得不对,她突而眼中冰冷,重重的摔下了茶碗。
只听砰的一声,关氏的心一揪骇了几分,急急忙忙跪在了地上。
“母亲,怎么如此的生气?”关氏颤颤巍巍着身子,看到敖氏欲站起身的阵势,急忙想要上前搀扶。
敖氏摆了摆手,冷看着面前人,单刀直入咄咄逼问道:“不用了,我问你,你可否做过陷害明伊的事情?”
“明儿?”关氏糊涂的唤了一声,突而握紧了手指,指甲内陷在了肉里丝毫无任何察觉。
白溪心惶恐,看到鸨儿远观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沉。她看着老夫人盛怒的脸庞,忽而了然了。沈明伊,又是她。
今个老夫人派了乔红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丫头浑身湿哒哒的,连衣服都没换,满脸的泪痕楚楚可怜,说话又是哆哆嗦嗦的不清楚,仅说是老夫人来请三夫人走一趟,问她也是糊涂的不知。如今仔细一想就知道,近几日老夫人一心烦忧的除了那个嫡出的孙女还会有谁?
想至此,关氏讪笑道:“老夫人说哪里的话,我心疼明儿还来不及,怎会陷害她?上次小像的事情我也在大堂之上,老夫人可不糊涂,若是我干的,那姐姐的手上怎会也有血迹?”
这话乍听有理,但症结就在于此。
身旁的秦嬷嬷突然面带严肃的跨前一步,厉声道:“方才三姑娘同老夫人说,像经过你府中的婢人之手,说是糟了你的陷害,这你可知道?”
“谁?”关氏琥珀色的杏眼一瞪,面露戾色,恶狠狠的说,“定是吓人为了私仇陷害妾身的,老夫人要为我做主啊!”言毕,倾了身子做了跪拜的动作,面露恭敬。
秦嬷嬷淡瞥了一眼跪拜在地上有模有样的人,吐出一个名字:“烟云。”
关氏神色一怔,嘴角扯开一个尴尬的笑容:“母亲,烟云可是明儿的贴身婢人。”
敖氏点头,转着眼珠子又说:“烟云招了,说是你指示她陷害自家的姑娘,并且你屋子里的冬梅证实说,你确实唤了烟云进屋子,并打发了一群婢人出门。这事,有还是没有?”
“有,”关氏不敢隐瞒,脸露窘迫,她从未想过烟云会如此反咬一口,果然那厮便聪明了便连身边的婢人都机灵了许多,又或是一初就给她下的一个套子?她从容的抬起头,直视着敖氏的眼睛,道,“请母亲给我一段时间,我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