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气有些热,但总体还算是凉爽的。沈明伊带着烟云,从从容容地向大殿走去,去见太妃娘娘这样的事难免让人紧张,但沈明伊却走得从容。
走到门前,已有婢子入报,叫她们再外候着。
不一会儿,只听一名太监出来,细声细气:“宣沈将军之女沈明伊进殿。”紧接着便有穿着碧绿长裙的两个婢子走过来扶着她,向里面走去。
沈明伊过了一道又一道门,门框都雕刻了龙凤图案,精巧绝伦,门楣又悬挂着珍珠等制成的门帘,熠熠闪光。两边各有婢子,服饰完全相同。正在看时,一位婢子挑开了珠帘,原来已经到了。
帝后娘娘和太妃娘娘都坐着喝茶,衣饰华丽而厚重,显示着她们尊崇的身份地位,使人望去有点眩晕,不敢直视,几乎要忽略掉那容颜的华彩。
沈明伊轻轻倒身下拜,“民女沈明伊拜见太妃娘娘,帝后娘娘,愿太妃娘娘帝后娘娘福寿千秋无量。”
“起来吧。”太妃娘娘忽而站起身,朝她笑了笑,同时吩咐一侧垂手的婢子:“赐座。”那婢子忙搬来一把铺着五彩云锦的紫檀木椅子放在下首。
沈明伊恭恭敬敬道谢后,款款坐下。明眸皓齿,丝绸衣服光华流泻,勾勒出她合宜的身姿。
太妃娘娘转过眼对帝后娘娘说道:“早听说沈将军的女儿出众,不想见了面更是不同凡响。”言罢,又看向了另一侧端坐在旁的女子,问道,“绾昔,你说呢?”她脸上的笑容给人一种温和而庄重的感觉,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母妃说的是。没想到沈家还有这样个秀丽的女儿。”帝后娘娘微笑着叫她过去,冲她招了招手,她抿唇颔首道是,谨慎的低头走了过去。
帝后娘娘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是沈家的长女?读书吗?女红怎么样?”
沈明伊微笑着答:“回帝后娘娘,正是。父亲教我读过一些书,《列女传》之类。女红从小开始学习,只学了苏绣。”
帝后娘娘含笑对太妃说:“母妃,这个姑娘很聪明呢。而且我看她面庞眼睛,竟有些像您年轻的时候。“
太妃娘娘听了很高兴,眼睛微微的发亮,而后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人已不再年轻了。”她眼里也流露出了对沈明伊的赞叹,又有一丝遥远,似是回忆起当年自己尚年少入宫的情景。
两人又问了许多关于沈明伊和沈家的事情。沈明伊一一回答,不觉到了晚间。太妃和帝后很喜欢她,并没有叫她告退的意思,而是赐她与她们一同用晚膳的尊荣。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沈明伊才告退出来。方才一出屋子,烟云便一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手中攥着帕子不断的揩着头顶的汗,看到沈明伊含笑望着自个,不觉面上讪讪,方才自个站在一边还如此紧张不安,更别提止不住答疑的姑娘,而三姑娘整个人却似个没事人一般的自在,礼数一分也不少。想至此她又悻悻的把手缩了回去,嘴口中直呼
“好歹是出来了!可是吓死奴婢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这时她们看见一个峨冠博带的少年莽莽撞撞地跑进殿去,身后跟着焦急的随从。沈明伊想那一定是某个皇子吧。烟云为自己见到一名皇子而激动不已。
“姑娘,跟着你我真是开了眼界了!又进皇宫又见皇子的,我……”烟云还没说完,被沈明伊打趣:“怎的?羡慕起宫中的荣华富贵了?改明让我与爹爹说道一番,让你进来伺候帝妃娘娘,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烟云心中一骇,苦着脸道:“姑娘千万别打趣奴婢了,方才那阵势就把奴婢吓得半死,若是伺候帝妃娘娘遇到了帝上,那…那奴婢不多一会便要拉去砍头了。”
沈明伊点头道是,沉吟一番不禁感叹道:“此地表面坐享安成,实不知确是龙潭虎穴,呆不得。
两人正谈笑着,忽而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幽香轩的亭子内,原本帝后娘娘唤了几个婢子在身后跟着,但方到了幽香轩的门口那几个婢子就福身告退了,言说不便打扰。她早有耳闻帝妃娘娘和帝后娘娘之间的关系不好,也颔首理解的道一声好走。
奇怪的是园子中并无一人,连守卫的婢子都不在,空空荡荡的院子左右盼也不见一人。
“姑娘,今个这里怎这么安静,会不会出了甚么事?”烟云看了一眼,缩头害怕的问道。
沈明伊抿唇摇摇头:“皇宫中守卫森严,哪里会出什么事,兴许是伺候帝妃娘娘去了吧。”
索性自小她的记性比较好,方才婢子引路的时候已经把园子中的路线多少的记在了心中。
秦嬷嬷唤来婢子取了这烧完一把香,又整了整案台上的香灰,头也不抬道:“老夫人今个怎想起在这里烧香了?心中有佛不差此事,您今个已经很累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敖氏眼睛紧闭,端正的跪在台下的软垫上,双手合十虔诚状,无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今日安排的可算妥当?”
秦嬷嬷一怔,含糊道:“老夫人所作所为自有您的打算,奴婢…”她摇摇头,论起年岁她长了老夫人几年,也是她的陪嫁来的丫鬟,看她由风姿绰约变得鬓发银白,苦苦挣扎在府中又苦不堪言,连老了也不放弃为小辈忙东忙西的。
可惜了二公子和大公子都是伤患累累,惹得老夫人不少的眼泪,谁不想子孙满堂绕膝而坐的幸福日子,可惜了也只是平常人家的奢侈。
想至此,她走过去随之跪在了一侧,宽慰道:“三姑娘人较为机灵,定能赏识得帝后娘娘的眼,老夫人待三姑娘如此,以后她一定会想通好好报答您的。”
敖氏叹了口气,轻声念叨一句:“但愿如此吧,自从老爷走后,这小辈一个比一个惹人操心,但都不谅解我的决定,兴许是人老了,也说不得什么道理了。”
秦嬷嬷心中微微发紧,知道老夫人又在思念太老爷了,生死相随阴阳两阁,终究是一抔黄土,如此在尘间心念的,也仅有几个子孙了罢。
沈明伊脚步一滞,捂着胸口退后了几步。
没想到大母居然把心思打到了自个身上,接着入宫为妃的理由让沈家飞黄腾达扭转乾坤。今帝一老,新帝一继位定会收敛回部分的兵权,那时林家地位大为的下降,定会独揽一宫的地位威震雄风,会与某位皇子或是公主结亲来巩固自个的地位,若是老夫人这步行得通,早做打算让沈家掺上一脚,那再与阮氏一家合起与林家抗衡,便是扭转局面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