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敖氏突然又想起什么,问她:“最近,你似乎和析儿走的很近?”
她顿了步子,点点头,搓揉着手心小心道:“妹妹最近身子有些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需要多调养些,刚好我屋中有些药也用不到,看她需要便给她送去了。”她只得应了一声,怯懦的解释说:“那个小姑娘挺可怜的,我想…”
敖氏点点头,又反笑一声,哼道:“可怜?”话至此,沈明伊挣扎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敖氏冷声打断了,“天底下可怜的姑娘多了,不要一副救灾救民的菩萨心肠,也不知什么时候你救得的人返回来咬你一口,那么你便有苦说不出了。”
一旁的沈明伊见到习以为常,而烟云从未见过如此严厉的老夫人,连自个也是第一次见大母发这么大的脾气,看到这样子也紧跟吓了一跳,手心都是冷汗发麻的。
沈明伊朝敖氏一福身子,问:“大母还有无它事,若是没有了,我与烟云就先回屋了。”
往日的姑娘,定然在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可还未曾见过如她一般大胆的。烟云抬头深知姑娘是为了自己好,眼眶一红心中暖烘烘的。
敖氏难得没再说什么,估摸着气也撒尽了,有些发困的往软垫上一靠,不耐烦的朝怵在那里的两人摆摆手,言说:“今个来就是看看你的身子是否好透了,如今看来也教我放心了,你们俩就先歇着吧。”
听着是教训,却又浓浓的担忧,沈明伊也知道敖氏的话不仅随口一说那么简单,她的每句话都是刻在身上伤痕累累后得到的真谛,至少重生回来的沈明伊颇为理解方才的那一句发言。她垂头应了,而后轻捏着步子退了下去,烟云紧跟其后顺手带上了窑居的门。
转眼间就快开春,杨柳吐丝柳絮纷扬,街道上也着实的热闹了几分。来往商贩络绎不绝,几家精美的胭脂铺开在了楼子的下方一个显眼的地方,非但可以卖给楼子爱美的姑娘,更是分给那些有家室的客主们带回给妻妾用。
烟云半途被合采拉去选胭脂水粉,沈明伊照例闭门谢客清净的执着书卷翻着,心中都不踏实。一早敖氏托人捎了话过来,说姑娘身子刚好,不适宜在外转太久,就早早的接回了家中。
本自从帝宫回来她已说身子好透了,已经可以四下转了,如今却又被半途接了回去,还特意言说府中有贵客拜访,让她好生准备一阵子。
这一日,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居然落的这么大的排场?
她心中狐疑,又不敢问,打听了几次也没什么成果。
秋红突然推门而入,脸上喜气洋洋的说道:“今日烟云有些事情,梳妆打扮的事情就交给奴婢吧。”言毕,朝身后的几个小厮点了几下头,却看一个清秀的婢人手中捧着一个雕花镂空的锦绣盒子,里面首饰繁复精美。
她捻起一个凤头钗在沈明伊头顶比划了一下,随即笑了几下,轻声说:“姑娘打扮起来果然漂亮的很。”
沈明伊心中一动,不自主的看向了秋红。总觉得这丫头有所不同,可又说不清在哪里。最近些日子似乎开朗了许多,往日都对她较为疏忽,如今连说话都带些讥诮。
她抿唇一笑,道:“秋红,今日府里来的贵客是谁?为何老夫人邀我亲自接见?”
秋红一怔,连连摆手,脸上讪讪道:“姑娘快别打趣我了,我一个小丫头懂得自己的本分,怎知今日贵客的消息,不过今日来的似乎还有林国公,兴许是和姑娘有婚约的林五公子呢。”言罢,突然意识到自个失神,忙捂住了嘴。
“你怎知道我与林五公子有婚约的?”沈明伊不解,闺阁小姐的婚事怎闹得人人皆知,相反的自个却毫不知情。
秋红的表情突然变得迷茫起来,盯着面前的人有些不解,问道:“姑娘你不知了?那可是帝上钦定的婚事,和三夫人一样呢。”
沈明伊唔一声,放手让秋红打扮。简单的一个惊鹊髻上被别满了许多精美的朱钗,沉重而华贵,她刚一伸手,却被秋红阻止了,只听她有些云吞吐吐的说道:“这是敖氏特意吩咐的,一个都不得少,否则…奴婢是要受罚的。”
沈明伊一听,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秋红从衣箱里翻出了水青色彩织云锦团簇绣袄给姑娘穿上,下配一条锦鸿百褶罗裙。沈明伊照了几下镜子,直觉的身上太过华丽扎眼,从旁拿出一个石青色的披风罩在了身上。
打扮了几遍,听得外面的一句:“姑娘,林公子来接姑娘来了。”
扶着沈明伊出门,方才被几个婢子唤了去,言说二夫人身子病了,一定要让她去看一眼。这边瞅着还有老夫人交代的事情,秋红心中急切的直跺脚。
沈明伊笑着安慰她道:“我已不小了,到大母那里的几步路是知道的,姐姐有事先去忙吧。”
秋红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后经不住回头堪忧的看了一眼,看沈明伊朝她颔首也只得一咬牙慌张的跑了出去。方转过拐角才知刚才急的居然忘记了把姑娘安排好,就算自个不能去也应该唤一个婢子引着,三姑娘只身一人孤孤单单的像是个什么样子。
再回头已寻不到人,她只得往前继续走着。
没有人随着,沈明伊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一路上瞅着大母屋子前没什么人在,心里也是疑惑,晃了几圈之后居然畏惧于在此刻踏进去。
眼睛一瞥,在四周看到一个宝蓝衫子的少年正埋头在草丛中守着什么,一脸急迫的模样,沈明伊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有些陌生,似乎在府中从未面见过这样的人。她好奇的踏过去看了一眼,手伏在膝盖上微微低身,视线正落在了泥土中的一只绿花。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轻声的问了一句。
冷不丁的一句问把少年骇了骇,他身子往后一仰险些跌倒在了地上,眼中怒气铮铮的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位少女。待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眼中的戾气忽而消失,取代而来的是一份茫然的神色。
少年歪头,眨了眨眼睛,喜道:“原来你真是这个府中的婢子啊。”
沈明伊一怔,原来在山头上那次他误把自个当成了庶弟沈宗风的婢子,所以才会那么的神气。她索性将错就错,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你是林少爷,怪不得今个老夫人说府中有贵客,原来是你啊。”
林沐凡哼一声,别过头不满道:“哪里的贵客,谁会将我这人当回事。”他嘟囔的吐字不清,沈明伊不解的眨巴几下眼睛,方才想问,却被递过一只手拉了起来,他笑道,“刚好我在这里迷路了,你带我四处去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