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要立春,庙中的食物近乎告罄,与庙中之人打好招呼便结伴着下山了。
两人脚步匆匆,又遇一个深窄的巷子,还未过了巷口一半,只见半路蹿出了几个大汉,虎背熊腰,眼神严肃,眼珠子瞪大老大,满脸的戾气生生逼人骇得紧。
两人一缩身子,脚步顿住了,心里嗵嗵只跳。烟云虽为婢但是年纪小,见过的市面自然也很少,这个阵势就把她糊得三魂去了两魂半,她忙缩在了沈明伊的身后,紧拽着少女的两只衣袖,身子瑟瑟发抖。
沈明伊也有些畏惧,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此行凶,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的。她不敢多想,一把拉着烟云的手往后奔着,不多两步,那头也被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堵住了出路。她心里一急,暗叹:糟糕了。
烟云哆嗦着,小声问着:“姑娘,这…这是怎办才好?”
沈明伊佯作镇定,不漏声色的平淡看了众位几眼,拍着烟云的手背施以安慰,说:“没事,若是他们求的钱财,给他们便是了,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回庙里取。”这话说的声音极大,倒也似说给那几个大汉听得。
这自然好说,姑娘私存的积蓄少说也够十七八个人半辈子过活的了,若是不够自然还有沈家,钱财是好说,可若是这些人..烟云想到此处就有些畏惧,偷瞄了姑娘一眼,看她脸色也很不好看。
领头的一个人上前一步,朝着姑娘笑得开花:“沈姑娘很早啊,我等随着姑娘一路了。”
沈明伊讶然,这人居然认得自己么?
那人看出了她心里的顾虑,继而又说:“沈家的名气城北城南的谁人不识,哥兄弟几个也不是监视短浅的人。”话一说完扫了一圈围着的大汉,那几人哄闹着应了。
烟云探了头转过来,凶狠的目光瞪着领头的那个大汉,恶狠狠的放言:“认得便好,告诉你们,我家姑娘可是颇有来头的,若是伤了一根手指头,沈家必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还是谨慎些快快放我们走的好。”
听闻这话,沈明伊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威胁随是在理,但是语气哆嗦细喏分明连一点骇人的气势都没有,这些男子又怎能听得进去?
果真,领头那人不怒也不惧,直直夸奖烟云:“小丫头却是很有意思,不愧是沈姑娘的婢女。”这话一语双关,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他丝毫没有察觉,反而淡然一笑,对着沈明伊颇为客气的说:“久闻姑娘大名许久了,我家公子一直歆慕与姑娘的才情,请姑娘到此小屋一聚不置可否?”
听得这客气的模样,暂时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子,沈明伊稍作放心,盘算着问道:“不知你家公子是谁?”
那人面含窘迫,尴尬的笑笑:“姑娘不比知道这么多,去了,自然是能知道的。”说完一个支手的动作,示意姑娘朝着这边走。这表面是商量实则是胁迫,沈明伊自是晓得这个局面,照此看来,她不走是定然不可能的了。
烟云在身后拉拉她袖子,小声嘱咐道:“姑娘,别去。”
看她神色满是担忧,她怎会不知这小丫头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沈明伊还是回绝了,拉下了拉紧自己袖子的手,一下拍着她的头吩咐说:“烟云你先带些吃食回去,我去去就归。”
烟云哭丧着脸,继而又拽紧了沈明伊的袖子,一副生死不离不弃的模样。
为首的那个人看在眼里,提议说:“不如姑娘带着这丫头一同前去如何?到那里好说也有个照应。”
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繁华的街道上,几个大汉脸色很是难看,与沈明伊保持的距离也在一步之内,生怕她一不留神溜走了。
沈明伊给烟云使了个眼色,后者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几人更是慌张了俯下身子围着她看,沈明伊拨开了他们,急急忙忙的凑过去,怜惜的问着:“烟云,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烟云抬头,眼噙泪水,虚弱着气若悬丝的开口:“小姐,我没事。”言毕,有意无意的把腿给伸了出来,一边不漏声色的扯着沈明伊的衣袖。沈明伊领会,看了血淋淋的大腿,急了,也是真心的叫唤的出来:“呀,怎地伤的这般的深?”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也都不晓得怎么回事。沈明伊眼尖,拿着一旁带着血迹的碎石块投掷到了远方,眼中浓浓的忧愁。
她自然晓得这伤势是怎么来的,无非是烟云为了显得严重一些,趁跌倒的时候拿随身带着的利器划伤的,这好演技弄得沈明伊哭笑不得,总是羡慕于她的随机应变,好歹这人在深重的窑子里是向着自己的,不然不知何时她脸上糊了一个面具来陷害自己之后,自己又该做何想。
领头的大汉脸色不好,垂下头小心的说着:“姑娘,不如我请家奴为她治疗一下如何?”
沈明伊一瞥,看到了马老板的铺子,心中大喜,脸上表情却不多遍,一口回绝说:“不用了。”言毕,小心翼翼的抚着烟云站起身,手点不远处的药铺,说,“我与她进去看看,开些跌打的药材便好。”
他也晓得姑娘的性子,做事说一不二的倔强,只得同意了。紧随姑娘身后一步步的走过去,探头却看铺子里却是正经的地方,不由也放松了警惕。
李四一见姑娘又回来了,一侧还有个小厮模样的随从受了伤,忙不怠慢的搬了个矮椅出来,上方垫了几个厚实的垫子来供烟云坐。
沈明伊一步上前,在李四面前耳语了几番,他脸色酱青的难看,有些犹豫:“这…不好吧。”转而神色忧愁的看着屋内拉的厚实的门帘,一脸的歉意,“姑娘真是抱歉,我家老爷正在接待着一位贵客。”
沈明伊微怔,心里却如热锅的蚂蚁般堵塞的紧,本想请马老板为自己出头解难,他们也不得在光天化日之下抢的人回去,而今看来马老板脱不开身,若是真是跟了这帮人走了,自然不知前方还有什么灾难的好。
一侧烟云突然大声哎呦的叫了出来,一个大汉面色铁青,在她身旁威胁道:“再叫就把你丢到委巷里喂狼。”委巷如名所见,也应了一个危字,巷子口与丛林相连,时常会有凶猛的野兽出没,进去的人很难在此过夜。
烟云缩头,委屈的咬住了下唇。沈明伊心中喟叹,大约好运来了霉头,上天有意让我重生一次的机会却又如此多生波折。
“沈姑娘。”突从里面传来一个极为温和的声音,却冷不丁的把人骇了三骇。转头却见一个二八左右的少年撂着帘子,一身简单的青衫并无多余装饰,碧玉做冠,拢起一头墨发,目含星点闪些笑意,粉面玉唇,不施粉黛却别具一番清丽的风韵,脸上线条柔和温雅看起来和气翩翩。薄唇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几人有些看呆了,连看惯了美人富贵公子的沈明伊也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