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衫的婢子从一边闪身过来,一瞧也傻了眼睛。
烟云超前迈了一步,笑眯眯的朝那人点头,道:“今个我家姑娘有些乏了,但在家又是娇贵惯了没有熏香无法入睡,不知可否与姑娘买个几两?”
那黄衫的婢子终于懂了,先是颔首一点头,身子往外一斜看着门内姑娘的主意。那姑娘水润透红的小脸微微低垂,终是点了点头,让那黄衫的婢子招待着客人入了房间。
兴许是方才的动静过大,那姑娘头低的紧紧地,眼睛不敢看面前的两位主仆。
“方才…让姑娘见笑了。”她懦懦的吐出这么一句。
沈明伊却不以为然,微微抿唇一笑,摇了摇头。烟云扶着她谨慎的跨了一侧的雕花木栏,垂手恭敬的立在一侧。
黄衫的婢子心里忐忑不安,生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把沈明伊请到了内阁里面,左右翻找着屋里可以拿出手的茶品,繁乱的摆置在桌子上,生怕失了自个主子的体面。
唤作悯瞳的女子怒恼的斜了她一眼,终究是未能说出什么。
沈明伊坐在位置上,顿觉浑身酸痛,看来常日的水车劳顿让自个的身子大为不适,本就虚弱的身子如今更是残破不堪。
悯瞳姑娘见她脸色不好,心中不由的有些害怕,瞧见黄衫的婢子殷勤的模样也晓得面前人的身份,不敢坐只得杵在原地,直到沈明伊摆摆手,指的自己对面的凳子,说:“你也别站着了,坐吧。”她这才心里忐忑不安的走过去,心情沉重的坐了下来。
沈明伊托着手里的杯盏,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几句话,无非是家来自何处,要去向哪里云云一下堂面上的话。悯瞳答的话语甚慢,似多加了不少思考一般,连答些年龄一般的都要停顿数时之久。
看似是岁月的雕琢让她对人有所防范罢了。沈明伊心中不由叹气道。
正在此时,那黄山婢子突然匆匆而来,将泡好的茶置放在了一侧的茶隔上,她仰起头来举止恭敬有加,道:“不知还是否符姑娘的口味。”
她又一顿,眼神定定的看向沈明伊和婢子烟云,又说道:“方才去看了姑娘的随身熏香,除了日常部分的,也只有二两剩余,不知姑娘是否嫌弃?”
悯瞳在旁欲说什么,却被不经意的拉了袖子,她终究是将话卡在了喉间,脸色通红的垂下头去。
这黄衫的婢子倒似是主子一般,那唤作悯瞳的女子看似没有一丝的防备,终究是大家闺秀的女儿心思单纯也是好骗。
她点头,吩咐了一侧的烟云去随着装点。
待她们的步子渐而消失,悯瞳才迟疑的懦懦开口:“方才丫鬟唐突了贵客,她…她就是这个性子,姑娘莫要多做计较。”
沈明伊摆手道了声客气,微微叹息,小口的啜着杯子里的龙井,顺势抬眼环顾了这个屋子。房间不大,到处摆满了烛台燃得正旺,看着很是亮堂,可能是年纪小怕暗的愿意,初来一个陌生的环境,也晓得自己的身份,自然是忧心忡忡的。她敛了眸子,一手支着头看那悯瞳,说:“我刚才听了你的曲子。”
悯瞳本自胆战心惊,这一来脸色苍白了许多。她脸上表情多遍都被沈明伊收在了眼里,她开口温声安慰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熏香而已,只是方才为姑娘的曲子所打动,想来切磋一二,若是悯瞳姑娘不嫌弃,我也可与姑娘指点一二。”
悯瞳很是吃惊,抬头有些愕然的神情。
沈明伊把杯盏放在桌面上,笑的和气:“你再与我唱一句罢。”
***
再出来已经到了就寝时,烟云兜了一袋子熏香扶着沈明伊进了房门。
方才一坐在位置上,她鼓起脸来觉得不满,道:“方才姑娘何必跟她如此客气,我看那婢子方才见姑娘还恭敬的很,到了姑娘对她客气就不知拽到哪里去了,真是看那欺软怕硬的性子就觉得心中来气。”
沈明伊在旁劝道:“你何必跟你一般见识,我有求与她定要看她三分的面子。”
烟云道:“真不知那屋子的主子是谁?一个丫鬟也张脸在了主子的面前?连悯瞳姑娘还不曾说什么,她到先是没规没距的,出了什么事还不是悯瞳姑娘给兜着。”
听她这么一言沈明伊觉得恰是如此,那等的婢子本就是常日收到了责骂和不公平待遇,遇到了温和些的新人怎能如此轻易的乖顺?
烟云砸吧着嘴,又嘟囔着:“真是看出了大家和小家的不同,我等在府中伺候老爷小姐尽职尽责,哪里敢如此的怠慢。”她看半晌三姑娘不打算说些什么,转了转眼珠好奇的凑过来,细声的问了一句,“姑娘你在想什么?方才怎么和悯瞳姑娘说话的时候让我把那黄衫婢子给支了出去,你们可真的是认识?”
沈明伊摇头,将切磋曲子和诗词的事情与烟云说了一说。
烟云道:“姑娘何必去帮一个外人,曲子唱不好是她的事,还要白白的受尽言语看人脸色。”
“你不知,人有落魄,花有凋零,能帮便来帮一日。”
她虽表面如此,内心却涌起了轩然大波。现在正是春初的日子,家家户户准备喜庆的年气,此处却如此多的船只和难民,船上的人更是杂乱无比,小到低级的烟尘女子,大道名士家的公子哥儿,这可远远没有表面那般凑巧。
更何况今日的这等插曲,摆明了是作于人看的,她倒是想顺着摸清楚这天底下到底出了何曾大的事情。
想至此,她招手唤了烟云来,问道:“今个你出去寻饭的时候听到没什么重大的消息?”
烟云仔细思索了一番,老实的摇头,嘟囔着:“那些人无聊的很,硬要说如今粮食危机,每日的伙食不如以前的好,有的吃都不错了,其实是想把好吃的吞到自个腹中来私心作祟吧。”她燃着了内的一盏烛火,喃喃自语一般道,“好在明日便可以下船了,待靠岸了一定要给姑娘大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