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本以为林海是个普通弟子,便是那周廷也有些吃惊,敷衍了几句,实在不愿意当面叫林海师叔,寻了借口便匆匆离开。
老道也将林海给领回了山门。
一路上,老道对林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昔日玄灵真人功法了得,在这块大陆上负有盛名。虽然名极一时,但那修真悟道的压力却是越来越大,数十年难进一步。便只在山中苦修,未收一徒,全身心的投入。待到后面,控制不住心境,便违背其师傅的谆谆教诲,离开山门,其下了大志,未曾想过会一去不复返。
结果,他带着九宫戒离开小灵山之后,这后人就没有了传承。灵师外出多年,音信全无,玄灵真人也是一样毫无消息。
这门人日思夜想,等着两人回去主持大局,结果……
等了这么多年,虽然门人功法也有练习,但一辈不如一辈。再加上门中没有了主持,被其他几座山峰的有心人排挤,吃了不少明亏。小灵山早就没有了昔日的那兴盛辉煌之象,越发的败落。
又过几十年,门人走的走,死的死。
如今,这门中就只有两人,就连玄天门新晋的弟子也不愿意加入这个人才凋零的门派。
听罢之后,林海久久无语,心底一阵唏嘘。一方面他为这个门派落败感到可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门中无人,便不能施展出偷天大法。
算算日子,他离那暴露之日也不远了。
龙二更是无语,本以为林海的师伯还在,能为他施展功法。没想到,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师……师侄啊!”林海拍了拍老道的肩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门中还有一个是?”
这么一问,老道眼泪更是止不住了,哗啦啦的向下流淌。
林海不明所以正要问个清楚,眼前蓦然一黑,转眼便出现在一处殿堂之外。
却听耳边老道话语声起。
“喏,那是我师傅,已经在这前面坐了整整三百天了,什么气息也不显露出来。若非殿台上的烛火没有熄灭,我非以为他老人家已经坐化了呢!”老道的声音充满了疲倦。
林海顺着老道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处雄伟殿堂,蛛网密布。那殿上塑有一座道人雕像,大概是光线的原因,显得昏暗恐怖。雕像之下坐了一个枯瘦的老人,老人头发花白,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林海走近了几分,这才发现,殿堂正中香案上,燃着烛火,烛火飘飘忽忽,一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老道嘴里所说的本命烛火吧!他还要看个究竟,又朝前走了几步,立刻就被一股大力弹了回来,蹭蹭连退数步,稳住身形后,他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道说道:“师傅正在参悟秘法,布下了结界,这样才免得被外人打扰。不过,平时师傅坐上个两三天便会自觉醒来,这一次却是太长久。弟子害怕出现变故,还望师叔出手,保全师傅性命!”
说着,老道就跪拜了下去,冲林海磕起头来。
“额!”林海摸了摸鼻头,明悟过来,脸上流露了一丝喜色,“这么说来,他就是我的师兄了?”
老道点了点头道:“若是得了师傅验证,那您的确就是师傅的师兄了,还望师叔伸出援手来,救我师傅一命。”
林海转头过去,见老道行这大礼,急忙伸手来扶,面上苦笑道:“我这便宜师叔修为还不如你的境界,如何来救你师傅!”
老道一听,脸上神色惨白无比,嗫嚅道:“我还以为师叔故意隐藏了实力,想不到会是这样,难道玄灵师祖没有教师叔一二功法?”
老道看林海的眼神疑惑无比,断然不会相信林海如今还是凡人一个,尽管看在眼中的确是凡人一个。
提起这一茬,林海长吁了口气道:“我都说了是你便宜师叔,这功法怎么来学,只盼你师傅能够快快醒来。不然,我也危险了。”
老道也是聪明人,见林海面上神色不好,将戒指还给了他,尔后领着他离开了殿堂,找了吃食,安排了住宿,又顺路介绍了几处殿堂,只是人未免显得老实了许多。
待到林海要一个人走走,老道才回到道人殿堂守着去,说是免得有人来打扰他那师傅修炼。
林海这才醒悟过来,难怪初见老道一副邋遢模样,原来一直是守在了师兄旁边护法,那厌恶的感觉顿时消散,反而觉着这师侄重情重义。
林海转了一圈,看着破败毫无人气的山门,心情沮丧,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便打算休息了。
“喂!”
便在林海闭眼之际,龙二一闪飞了出来,道:“你该不会就这样睡了吧?”
“不睡能怎么?”林海奇怪道,“现在快要入夜,若不睡觉,难道要我练功法?”
“你不会功法,你可以去看看典籍啊?”龙二不满道,“难道你忘记了还有我这个人存在?”
林海拍了拍脑袋,醒悟过来道:“是了,我怎么忘记了还有你……”
这样林海又翻身起床来,不过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道:“你要什么,你自己去看便是,何须要我陪你一起,你倒是不觉得累,我这身子可坚持不住!”
“走吧你……这门中看来破败的很,但也有禁制,若无门中人的气息,只怕半分也不能靠近。”龙二说着,又窜到了林海身上。
林海无奈,出门找了师侄,寻了书阁。
一连几日,林海要么呆在了书阁上寻找经书功法,要么在烈日之下苦修《度厄真经》,偶尔闲暇,便去往殿堂,看那师兄状态如何。
这一日,林海正看些入门功法心得。突地听见外面传来了争吵声,走近窗户一看,竟然是几个穿着灰袍的家伙在殿堂前的空地上打闹,手中竟是拿着弹弓,弓箭一类的玩意儿。
惊起阵阵鸟鸣惊叫,本来宁静的山门,顿时就变得喧嚣无比。
“诸位师兄,还请方便一下。我师傅正在练功,容不得打扰。若是要打猎,还请不要喧哗!”老道的声音响了起来。
“切,容不得打扰?容不得打扰设下结界干什么,难道连这点声音也承受不住?”几个人中有人说道。
其他人也起哄道:“对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打猎的好地方,若不在此处,师弟你给我介绍一个好去处?”
“师弟啊,你就别在这里晃来晃去了,若是吵着你师傅了,那只能说明是师傅境界不到。境界不到,还练什么功法!不如,把你们这小灵山,划归给咱们小中峰做后花园得了。”
“哈哈哈哈哈!”
几人大笑起来,不约而同道:“这法子好!”
老道面上满是忧色,一会儿眼巴巴看着几人,一会儿又看向殿堂。只能苦着脸,乞求着不断拱手道:“还请诸位师兄给个面子,日后若是有什么差遣,师弟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望……”
“哼!谁稀罕!”一个家伙甩开了老道枯槁的手掌,骂道:“糟老头子,哥几个心情好,才来打猎。若是被你折腾的心情不好了,那可就要打人了!你们这山门平时毫无人气,今日我们师兄弟几个前来,你不感谢不说,反而想要驱赶,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小灵山难怪不肯收弟子,原来不懂这世间礼数,独自清高,不屑与我等门人为伍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语气当中夹枪带棒,含沙射影。
“诸位师兄!”老道语音悲切,声音越发的低沉,“我师父……”
“要是你再唧唧歪歪,那哥几个可就要动手啦!”站在最前面的灰袍人,将弹弓对准了老道,“别影响我的心情,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趟,不寻些野味难吃,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老道欲哭无泪,以前这群人三天两头来找事,仗着人多势众,老道处处退让。结果,成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很快,这群人就猎了数只如同下蛋母鸡一般大小的鸟儿,又不知道从何处射来了一只肥硕的兔子,便在那殿门之前,升起了炊烟。
就在不远处破败的殿宇台阶前,老道眉头紧皱,面色难看,拳头捏起又松开,松开又捏起,眼中满是怒色。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嘲讽道:“七绝峰的荣耀已经成了过往,以前名噪一时的小灵山也颓败如斯,无论是什么强大的传承,没有真正的传人来领悟,便是圣域仙宫,也将被尘火沾染,俗肉飘臭。”
“谁能想到昔年鼎盛有一域强者的山门,如今竟然颓败如斯。”
“若然不是如此,你我师兄几人哪还有机会在这殿门之前吃肉言欢?”
老道越听越怒,脸色几经变化,喉口憋出了话来。
“玄门正宗,灵山宝地,悟真殿前,岂容尔等如此亵渎,实在是太不敬了。”
一众灰袍人嘻嘻哈哈,仿佛没有听见老道的话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待将金黄的兔肉从火堆上取下,几人平分了那兔腿,便啧啧嘴的享用起来。
肉味飘来,油香满山。
“你……们……真是罪不可赦!”老道脸色扭曲起来,怒发冲冠,向前逼去。
其中一个灰袍人眼光瞥来,手上一动,几根正在燃烧的柴禾,直直朝老道射去。
老道怒火攻心,只一味前去,猝不及防,柴禾落在身上,立刻就带起星光点点,转瞬间,衣衫就燃了起来。
“别吃肉了,还不快去帮师弟把身上的火灭了!”那领头模样的家伙,淡淡道,嘴角勾起了玩味儿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