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没两三下就爬了上去。他用尾巴拿着火炬,身子一探就往洞里看。在背后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非常有趣的情景。
「咦~」
肯发出了「咦」的一声,就没再出声。
阿文一直等着肯再多说些什么,他按奈不住地问:「『咦~』,然后呢?」
「哇~」肯又发了另一个不知所云的赞叹声。
这更勾起了筱樱和阿文的好奇心,两人都起身凑了过去。
「哥~里面有什么啊?也让我看看。」筱樱在下头不停拍打墙壁,催促肯快下来。
「哇~哈哈哈哈…」肯又停在那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笑什么,才滑下来。
在阿文和肯的帮助下,筱樱也凑上去看,她用尾巴拿着的火炬从背后照亮。
「哇~好可爱喔!」筱樱也惊呼连连。
「到底是什么啊?筱樱你不要一直『哇』啊!」唯一没看过的阿文,迫不及待得想爬上去
三人连翻轮着上去看,看过的人还想再看。「哇!」的惊呼声之后,他们又拍拍墙壁,看着洞内在那儿直笑。
那个「小洞」里住着一种,博物学家称之为「黑暗中的小精灵」的稀有动物。
其实那个洞内的空间也不小,约莫有五辛格平方。里头凹陷着许多「小水塘」,像锅子般大小。那些「黑暗中的小精灵」优闲地,或坐或卧地在「小水塘」里「泡温泉」。为什么知道是温泉?因为袅袅的暖气往上直冒,最后凝结在小洞里上方的岩壁,阿文他们听到的水滴声,就是从上头滴回「小水塘」的水滴。
这些「小水塘」旁边,立着许多像是「小树」的植物,只是它的叶子是深蓝色或是深紫色的。其实这是一种名为若萤的植物,它靠着温泉里的养份生长,不需要阳光的照射。
博物学家们的研究指出,这些「黑暗中的小精灵」过着群居生活,甚至有初阶的社会结构,那些「小树」是牠们种的,也是牠们的食物。不过牠们的行动非常缓慢,在三人拍打墙壁的时候,牠们会「加速」企图逃跑,但还是很慢。一只一只毛绒绒、白色、约莫手掌般大小的小动物,惊慌失措逃跑的模样非常可爱。虽然知道这么做牠们会非常害怕,但仍然人不自主地想拍墙,因为真的太可爱了。好在,牠们很快就回神了,又若无事然地爬回「小水塘」里「泡温泉」。
附带一提,也许因为在黑暗中生活不需要的关系,牠们的眼睛几乎小到看不到。活在黑暗又隐密的小洞里,牠们没有天敌,只是偶尔得面临「地震」的侵袭。我指的是真的地震。
隔天一早,在黑暗中透着一点淡淡的天光,三个人知道天亮。他们告别了「黑暗中的小精灵」,继续他们在黑暗中的旅程。筱樱还特别留了几颗「温泉齿糠」给「黑暗中的小精灵」种,因为勒尔说:「温泉齿糠」在黑暗中也可以发芽。
接下来的五天,三个人几乎都在「昏黑」中渡过,白天和黑夜虽然还是分得出来,但差异不大。中途虽然一度走过一片飒斯普照的谷地,但底下的温泉周遭住满了蝶奥及钱奥等的小型提奥。他们三个小心翼翼地从「峡缝」间的阴影侧身而过,避免被牠们发现。以蝶奥的跳跃力,很可能跳得上来。
漫长的昏暗之旅有点无聊,三人的心情也愈趋低落。根据一般的医学常识,长期缺少飒斯照射,会让人产生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随着瀑布声愈来愈大,他们跟自己说,离第一个目的地近了,无视于脑中负面的想法,继续往前走。筱樱则延路捡宝石排遣寂寞,后来在肯和阿文的柔性劝说下,她才很失望地少捡一些。事实上,筱樱捡的宝石已经装满了一袋,由阿文和肯轮流背着,因为他们怕筱樱难得长途跋涉,体力负荷不了,不过他们也背得很累。
※
这日,三人一如往常地赶路。峡谷里的狭缝弯弯曲曲的,并不是一路贯穿大山。就在经过一个大转角之后,天空突然大明,如飞絮般的水花迎面而来,虽然有些寒冷,但仍难掩三个人看见「天亮了」的惊喜。
「哇…」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今日的天气不错,阳光朗朗照在各式冰晶云上,天空时有不知名的猛禽飞过。奔腾而下的震撼人心又扣人心弦,他们往水花飘来之处看去,虽然在冬天,但在白雪霭霭中还是藏不住长青植物的碧绿。岩壁上斑驳着深绿到黑色的溜苔植物(注1),璞树(注2)及槭树如诗如画地侧立于悬崖峭壁之间。
虽然我没有过长期在「黑暗」中旅行的经验,但叙述到此,我的脑中似乎也听到飒斯洒下来的声音,以及水花飞舞的美丽情景。
阿文和肯,以及筱樱都闭上眼睛,这是很自然的反应。虽然筱樱没认真练过气功,不过三人闭着眼睛深呼吸,调整几天以来,在黑暗中有点「低落」的情绪。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平顺的气息,缓缓地在三人体内流转。几天缺少阳光的滋润,不安及低落的「因子」在三人脑中累积。这几天,他们多皱了几次眉头,无来由地多叹了几口气,现在终于可以随着这流转的气息排出体外。也许肯认为「他在大自然中才有活力」的想法是对的,甚至也适用于大部份的人。在昏昏暗暗的环境,即使捡到了许多宝石,筱樱也不觉得快活。
当晚,他们就在这座峡谷附近的巨石休息,他们不急着寻找避风处,毕竟谷地里的风也不像外头那么强劲。他们看着飒斯的余晖洒红了一片白雪。在濒临黑夜之际,少数在冬天活动的动物喧喧扰扰地归巢,许久不见的繁星及萨帕斯升起。他们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他们感觉到自己似乎与天地万物一同呼吸。不过也可能是这晚他们吃了许多烤肉,身心都十分满足。
隔天一早,真正的晨曦唤醒三人。雾气厚重灰蒙蒙的世界里,东方山峦的最尽头,飒斯缓缓升起。冬日的飒斯非常微弱,如同晕开的白光,只照亮了东边的天空。从头顶延伸到西方,是不同程度的黑色天空。在西边最亮的那几颗星星还亮着。
在意识朦胧之中,三个人不而同地翻身,面向了黑暗的那边,他门还不想起床。昨夜,他们违背了不动爷爷的「戒律」:在旅途中一定要保持正常的作息。他面一直聊天、吃东西、喝茶、看星星,一直到紫引星过了头顶,才意犹未尽地互道晚安。
阿文感受到天亮了,他率先坐了起来,剥掉暖呼呼的睡袋,将自己暴露在冷空气中,他要让自己清醒一点。谁知道冬天北方的雾气中,夹杂着极细小的冰晶,纷纷在阿文的脸上、手上及脖子上融化。阿文很不争气地又拉回睡袋,倒头又回到梦乡。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天已大明,这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冬天少数外出活动的动物都出来了,一两种不知名的鸟鸣声交替出现。
白茫茫的光线挑动着他们的眼皮,阿文似有若无地像在作梦,筱樱则完全沉醉于她的梦乡。在梦里,她愉快地坐在一个,铺满各式兽皮的溶洞,墙上有各式宝石,及花草果实标本拼凑出来的装饰品。阿文和肯在洞口烤肉,辛华老师、零特太太及巴辛太太则轮番端来他们的拿手好菜。筱樱一边吃着一边和淇拉讨论服饰配件,「那时」她们正在设计各式项链及手炼,还有悬着流苏的裙子。福临爷爷也在梦里,他〝伊拐!伊拐!〞地磨着石头。对筱樱来说,这就是「家」的声音。
「喂!你们要不要起来了?」
肯的影子晃动在两人面前。恍惚之中,阿文和筱樱睁开眼睛,似乎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经过一翻梳洗,三个人再度整装出发。肯起床后已经练气功一阵子了,精神状况还不错,阿文和筱樱则还是头重脚轻。这都怪他们没听老人家的劝,如果他们像我们勒普勒族人一样,保持良好的生活作息,就不会那么累了。还好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没太多意外,三个人的生理时钟也渐渐调整回来。
注1:类似藓苔类的植物。
注2:树名。树皮粗糙,叶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