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不愧是王妃身边第一得意人,上来见到这幅情景很快就遣开了其他下人。亲自拿单纱云帛给戚怀瑾披上,一路上分花拂柳往内院行去,倒也没遇见旁人。
到了内院后蝉翼吩咐下人热好了香汤,戚怀瑾将自己泡在水气弥漫的池子中,才觉得脸上火烧的感觉渐渐被水化开。
蝉翼这边服侍了戚怀瑾,那边有遣了小丫头去王妃跟前回话。晋王妃听到是这样的事,也怕小女孩儿脸皮薄,吩咐下人不许言辞冲撞。
又想戚怀瑾算起来竟是孤身一人的,未必有人教过她些女儿家的私事;又不免怜惜她少年不易,若真是个离散流亡的孤女也就算了,偏她家族尚在却不能依仗,父亲在堂竟是当作没有的好;又心中暗自可惜,戚怀瑾在晋王府住过一段时间,自己冷眼瞧着真真当得起怀瑾握瑜这个赞誉,又和善亲近,几个孩子都喜欢围着她转。这样的姑娘按道理安安稳稳嫁个人,想来能和睦家宅襄助夫君。只是说起来真真是前世不修,好好的一个人竟就落在六弟那个混世魔王手上,如今戚怀瑾机敏金蝉脱了壳,可是有那一出以后怕只能孤老了。
戚怀瑾卧在被子里,脸埋在枕头里羞得不想出来。晋王妃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模样,跟着来的周姨娘是个直爽人,就先笑起来:“王妃看看,这丫头都羞成什么样了。”
晋王妃也笑,上来宽慰她:“戚丫头,你长大了呢!这是大喜的好事,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我真为你高兴。你平日多爽利的一个人,今日竟也害羞成这样了!”
戚怀瑾听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只顾着脸红,怎么也不肯抬起脸来。好朋友来访没关系,好朋友当众来访就太尴尬了。
晋王妃有温言说道:“你和家人自小离散,怕没人教过你这些。女孩子大了更要小心调养着的,不比小时候皮实没关碍。我带了两个这上面出色的婆子来,叫她们给你把把脉,日后也好知道如何调理。”
戚怀瑾听到是叫把脉,倒不扭捏。两个婆子上来替她把过脉以后都说了些县主体虚多思的常见毛病,有合议了一个方子调理。方子拟出来后晋王妃带着周姨娘亲自看了,说是极妥帖,就现叫下人们去做一份。
挥退了下人晋王妃有细心教导了戚怀瑾好多东西,其实女人平时经期调理什么的戚怀瑾自己就很熟悉,但王妃这样细心教导她倒让她生出许多感动来。
戚怀瑾想从床上起来,肚子一片冰凉凉地疼着。王妃见了叫住了:“你脸色不大好,快先好好休息着,再着了凉可不是玩的。”
戚怀瑾谢道:“多谢王妃和周姐姐关怀教导,我自小和家里人离散了,从没有人教导过我这些。王妃和姐姐这样细致关怀,叫息宁好生感动,便是亲人,也未必有人这样热心爱护。息宁多谢王妃和周姐姐。”
晋王妃心中怜意更甚,轻抚着她劝道:“傻丫头,别多想着伤心事了。家人离散了,有心思自然能再聚的。便是找不到你想找的,你拿着对骨肉的情分待别人,自然也能处的出骨肉情分来。这人啊,生在哪家是上天注定的,可人和人的情谊却是要自己处出来的。你看着人人都是你的姊妹,日后自然不会缺了姐妹关爱体恤。”
戚怀瑾听到这一番话,倒是触动情肠。她在大宇真真是孤身一人,那种被这里不属于我的无归属感一直叫她平不下心来。戚怀瑾握着晋王妃那只光洁温暖的手,试探着轻声说道:“海姐姐,我多想有你这样一个姐姐。”
晋王妃也没挣开也没纠正,只笑道:“息宁,别忘了好好调理自己。女人啊,第一个要先学会疼自己。”
到了掌灯时分,戚怀瑾才坐了一顶小轿回了自己的府邸。今儿上来服侍的时候见戚怀瑾换了装束不禁问了:“县主出去一趟怎么把上下装束都换了,这不是咱们府上的东西,是要收起来呢还是洗过以后还回去?”
戚怀瑾有些不耐烦,下人们管的真是太宽了。边上的明儿见戚怀瑾脸色不好,在边上另找事情回到:“前儿县主打发婢子抄的《闺仪》已经抄好,县主要先检看一下吗?若不急,明日去宫教局之前婢子再呈上来如何?”
徐莹及笄礼近在眼前,这《闺仪》怕是急着要的。明日是该拿去给她,戚怀瑾还是叫明儿拿上来给她先看一下,毕竟受人所托还是做的细致些的好。
《闺仪》虽然只是薄薄几页,二十本一起拿上来倒也有好大一叠。戚怀瑾翻了翻,字迹娟秀很是不错。又问:“我看着笔迹都是一样的,像是出自一人之手,你平日进身服侍我,怕是抽不出这个空的。”
明儿答道:“县主恕罪,婢子想着既然要二十本一起拿出去的,若多几个人经手看着笔迹不一难免杂乱,因此叫了专人抄写这个。婢子一时偷懒,只想着尽快抄好好交给县主,因此才委了旁人。”
戚怀瑾道:“这事你办的很是妥帖,一个人抄写看着齐整了很多。你是我贴身得用的丫头,本就不是专做抄写的人,我又怎会怪你不亲力亲为呢?这字看着很不错,是哪个丫头写的?”
明儿应道:“是小丫头秋蝉写的,她原是籍没来的人,听说也有满腹的诗书呢!”
“秋蝉?秋后岂有鸣蝉!”
今儿听到戚怀瑾这样说插话道:“婢子也觉得这名字取得古怪,只见过夏天有蝉的,哪里见过秋天的蝉?问过那丫头一会,她说得倒有些意思……”
戚怀瑾却只翻看手中的书籍,今儿看着脸色便不敢继续说下去,一夜便有些悻悻的。
手中的《闺仪》字字娟秀,想来是个极通文墨的人。本来有些心思要见一见,听到这么个名字就没意思了,想来就是个心比天高不甘下贱的前官家小姐。对于傲娇生物戚怀瑾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现在兴趣被另一件事吸引去了。
大宇好像还没有印刷术啊,再多的工作量也只能靠手抄。怎么之前都没有发现呢,叫人刻几本书岂不是比把人弄到地里去折腾容易多了。
戚怀瑾想到这些心中高兴,随口吩咐:“既然那丫头通文墨,叫人去我书房那一套好些的文具赏了她吧!”屋里一个小丫头答应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