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心中思忖掂量,纷纷猜疑,昭武帝也不理会,叫掌膳尚监给王铎斟了一杯美酒,笑道:“王校尉,此去东望皇朝,你是立了大功的,为何安远侯未给你请功领赏?”
这……那黑衣女子的清冷声音突然闯入脑海,紫逸然那张狰狞邪魅如同九幽邪神修罗的脸容,还有那充满了杀气煞气的逼问……若不是妹子的复生汤,自己早就被紫逸然剁成了肉酱,哪里还敢计较什么封赏恩赐?王铎将酒樽放在身边的花梨木雕龙纹香几上,跪倒在地:“紫侯爷自来赏罚分明,卑将没有想过。”
王铎的忠心表白使得昭武帝龙心大悦,离席亲自扶起王铎,笑呵呵地对五皇子说道:“我朝将士多是口拙之辈,让殿下见笑了。”
五皇子和贾季宙早已见过王铎给人下套的本事,面上虽然淡淡陪笑,心里俱是一个想法——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若是口拙之辈,天底下就再没有老实人了!
王铎早就受宠若惊,晕乎乎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紫逸然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里很是不舒服——也不知这个憨货有什么好,一个个的都把他当做宝。
“呵呵,平国公对朕言说王校尉的神勇之处,朕甚是欣慰,想要亲自封赏与你。王校尉,听旨!”
昭武帝突然封赏,王铎大喜过望,却也不敢失了君臣之礼,赶忙再次下跪,脑袋低低地趴在水磨青砖铺就的地面,只听昭武帝声音洪亮地道:“镇远大营翊麾校尉王铎人品谦和,忠心为国,有功于朝,理当重赏,赏黄金一千两,晋翊卫御林军郎将,特赐龙纹金刀一柄,准其带刀进宫,护卫圣驾!”
从七品的校尉升到正五品的郎将需要多长时间?在别人可能要花七八年的功夫,不但要立下相应的军功,还要搭上无数的酒宴吃请阿谀奉承,金银珠宝香车美人,可是,对王铎而言,只不过是小半年的功夫。
一个无根无基的寒门子弟竟然能做到五品御林军郎将,成了皇帝身边的侍卫,而且还能带刀进宫,这是何等的荣宠!这、这、这莫不是在做梦?王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悄悄地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九皇子看得清楚,忍不住笑了:“王校尉,你是欢喜得过了,以为是在做梦,不敢接旨呢,还是嫌父皇恩赐的官位太小,不想接旨?”
九皇子一语点醒了王铎,他麻溜地行了三叩九拜之礼,接下了这个令他一步登天的圣旨。
昭武帝如此作为,五皇子和贾季宙都知道今日没法拉拢挑拨打击王铎了,也就不再多言,收敛了锋芒,客客气气地喝酒吃菜,一一回敬了众皇子大臣们的敬酒。言笑晏晏,宾主尽欢,一副和乐之象。
一场为东望朝两位正副使接风洗尘的御宴顺利结束。五皇子和贾季宙被恭恭敬敬地迎到了早就装饰一新的烁苑,自有一班尚监宫女尽心服侍。
而众皇子们则被昭武帝叫到了御书房。
拿起紫檀木御书案上的折子,昭武帝看着太子:“朕今日擢拔王铎,太子可有疑议?”
“儿臣不敢。”
看着中规中矩的太子,昭武帝突然涌起一阵无力感:“罢了,这是咱们父子关起门来私下说说,不必如此惶恐。”
太子云朝旭知道昭武帝最恨那种口是心非的小人,思索片刻,便道:“王铎此人根基浅薄,又无大功,一下子连升数级,又赐金刀,怕是群臣不服。”
“不服?”昭武帝哂然一笑,也不答话,将手中折子递给太子,“你们兄弟都看看吧。”
这是平国公上的请功折子,详细描述了王铎在东望朝神箭震慑羽卫军,驯服狼王却不受十万两白银,面对东望太子赏赐翊阳弓,许以高官厚禄毫不动心,在凤凰山与紫逸然共生死等等表现……
众皇子虽然从御林军将士口中对王铎有所了解,可是平国公所言之事,甚是详尽,太子看了折子,一言不发,心中暗恨自己下手晚了,未能将此头脑简单的忠犬类人才收入囊中。
年仅六岁的十四皇子奶声奶气地道:“父皇,此人箭术超群,他日儿臣做了大将军,就要他做副将!”
十四皇子是深得昭武帝宠爱的萧妃所出,昭武帝看着十四皇子粉嘟嘟的小脸蛋,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笑道:“好,父皇就把这个神箭将军留给小十四了。”
都进了上书房拜了师傅还装萌,这种不入流的把戏,也只能唬住皇帝!十三位皇子都不耻十四皇子的卖萌装乖,可是,谁叫昭武帝最疼这个老来子,就吃这一套呢?太子更是气得牙根儿都是痒的,萧妃可没少在昭武帝跟前说他的坏话,若不是怕昭武帝降罪,太子真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小崽子,可是,在昭武帝眼皮子底下,还不得不演一把孝父爱弟仁义太子的戏码:“十四弟,安远侯锦威侯俱是人中豪杰,用兵如神,你怎么不向父皇讨了他们做副将?”
十四皇子瘪瘪嘴,十分机灵地答道:“安远侯锦威侯都是战神一般的人物,那是太子哥哥才能号命驱使的,小十四虽然年龄小,却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昭武帝被机灵乖巧的幼子逗得哈哈大笑,搂着胖乎乎的十四皇子,宠溺地捏了捏那圆乎乎的肉脸蛋:“小十四真乖,规矩学得好!”眼光在几个成年皇子身上溜了一圈,别有深意地道,“小十四年纪虽小,话却不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己的,就别成天惦记妄想染指!”
这一句话却是将九个成年皇子全部一网打尽,太子的小动作,三皇子的拉党结群,八皇子的谦和贤明向群臣示好,都被昭武帝这一句话打得现了原形。
“儿臣惶恐。”
九个成年皇子一起跪下请罪,个个脸色凝重,不动声色,昭武帝看得心头起火,正要发作,门外御书房尚监总管黄德安尖细的公鸭嗓子突然响起:“户部尚书求见!”
昭武帝神情一滞,太子觑着昭武帝面色不虞,朝着门外吼道:“我们父子相商要事,且让秦大人等……”
“皇上,老臣冒死进宫,求皇上为老臣做主……老臣家中独苗一根,若是皇上不肯做主,老臣可就绝了后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