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诰命贵妇中,荥阳公主和傅夫人脾气相近,性格相投,又加之傅东紫逸然两人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荥阳公主和傅夫人最为投挈。
定国公府中大宴宾客,荥阳公主第一个就到了。
一路上看着满府的丫鬟仆妇小厮管事穿梭往来,忙中不乱,井井有条,荥阳公主便对身后的知画知兰柳烟柳眉笑道:“本宫这姐姐平日里虽然悍武勇猛,不输男儿,管起家来却是一把好手,你们瞧瞧,仅仅三天的功夫,就操办了如此浩大的赏菊宴,知画,这下你服了吧!”
知画稳稳地扶着荥阳公主的手,笑道:“奴婢有什么服不服的?奴婢只是觉得傅夫人遍邀帝都青年才俊和大家闺秀,又郑重其事地请了东望朝的两位贵使大人,便不由替傅夫人担心,如此盛大的宴会,只用短短的三天时间来筹备,怕傅夫人力有不逮,私底下嘀咕两句罢了。谁知公主与傅夫人交情深厚,竟也担心起来,今儿早早地来了,既是看到一切就绪,那奴婢甘愿受罚,只是公主也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好好地安生赏菊散心吧。”
荥阳公主笑道:“罢了罢了,本宫如今老了,说不过你们这些巧嘴小丫头了。周嬷嬷,这熙春堂的路,本宫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府上忙着,周嬷嬷又是姐姐跟前得用的老嬷嬷了,你快去忙着吧,本宫自己一边走一边逛吧!”
荥阳公主性情爽利,不拘小节,周嬷嬷早就知道,因此便也不多说什么,笑呵呵地叫了两个管事婆子,四个二等丫鬟跟在后面供荥阳公主使唤,自己急急地赶往萃芳流云,再去细细检查一番。
柳烟瞥了荥阳公主的脸色,见她眉梢眼角都是喜色,不由笑道:“公主,您一大早就笑意盈眉,不知有什么喜事,奴婢也想听一听,沾一沾喜气呢!”
知画服侍荥阳公主的时间最长,最会揣摩人心,小心扶着荥阳公主的手臂,一言不发。柳眉叹道:“柳娥姐姐侍候公主最是尽心,她的喜事近了,公主能不高兴吗?”
“柳娥?那……小妮子能有什么喜事?”
荥阳公主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反应自然慢了半拍。——最近紫逸然很是反常,不仅在兵部一连翘了三天班,神秘兮兮地不见人影,好容易把他叫回国公府吃一顿饭,脸拉得老长,匆匆吃几口就屁股着火一样地走了。一向不乱花钱的紫逸然还挥金如土,仅仅两三天的功夫就花了三千多两银子,据服侍他的芳萝说,这几天紫逸然嘴里时不时地就念叨着什么丫头,丫头的,难不成这臭小子在外面看上了姑娘,不好意思带回来?哼,老娘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回,那臭小子都左遮右挡地遮掩过去,就连他身边的一峰一默,还有那几个大丫鬟都不敢说实话。哼哼,以为你防得牢,老娘就没办法了吗?赶明儿老娘办个曲殇宴,大张旗鼓地给那臭小子挑媳妇,一定要把帝都所有温柔妩媚的妙龄少女一网打尽,不怕那臭小子不现原形!
“公主您还不知道吧,王铎王将军为了娶柳娥姐姐,甘愿……”
“哎呀,你最啰嗦了,还是我来说吧!”柳眉不客气地打断了话痨柳烟,三两句话就将王遥亲自登门,许下诺言,替王铎向柳博士柳夫人求娶柳娥的经过说了一遍。
谁知一听王遥的名字,荥阳公主注意力马上就转移了:“王姑娘近来可好?那该死的什么状元,有眼不识金镶玉,真是气煞老娘!知画,你说待会儿,咱们会不会碰上王姑娘?哎呀,上次王姑娘留在府里的首饰衣裳应该带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她总不好不收下本宫的东西吧!”
知画抿了抿嘴,没有接话,知兰柳烟柳眉也都不敢接嘴。——王姑娘早已声名狼藉,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请王姑娘上门做客吧!可是这些话,谁又敢当着荥阳公主的面说出来呢?
“什么东西?今儿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最小气抠门的澄鱼也知道给我带礼物了?”傅夫人站在熙春堂的青玉台阶上,又开始跟荥阳公主抬杠了。
荥阳公主满心满脑都是紫逸然的事儿,压根没心思和傅夫人斗嘴:“白芷君,你是不是脑子抽坏了,干嘛要请那两个鬼东西?”
荥阳公主嘴里的鬼东西指的是东望朝的五皇子和贾季宙,傅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大步走进熙春堂,待两人都坐到了酸枝木雕喜鹊登梅的罗汉床上,傅夫人才瞪了荥阳公主一眼,道:“你这嘴,怎么能不分地点场合地乱说呢?你家儿子恨贾季宙,我就不能请他做客了?你也真是……”
“我家儿子?你没事扯然儿做什么?白芷君,老娘告诉你,现在和贾季宙最不对盘的,是你家儿子,不是我们然儿!他们一见面,不打个你死我活才怪呢!”
傅东不是住在兵营就是呆在侯府,傅夫人难得见他一面,荥阳公主这一说,傅夫人当时就愣住了:“不会吧!东儿才见了贾季宙几面呀?怎么可能?!”
荥阳公主冷笑一声,将九月十七日那天夜里,季雨涵亲眼所见的情景像说书一般,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等荥阳公主讲得口干舌燥,刚准备喝口茶水时,傅夫人一拍大腿,两眼放光地道:“我说呢!怪不得这倔小子这几天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还主动帮着写请帖呢,原来如此!哈哈哈,澄鱼啊澄鱼,这次你可要输给我了,我可要比你先喝上媳妇茶了!”
荥阳公主撇撇嘴:“那黑衣少女来无踪去无影,你想喝茶,难哪!”
难什么?再等一会儿,我就能看见她了!要不是为了给她写请帖,东儿舍得用他那珍藏了十年的极品点金松香墨吗?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写废了一百多张帖子,还以为老娘不知道呢!王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傅夫人心里思量不停,脸上却是平常模样,她早就想好了,等东儿娶媳妇时,一定要让荥阳公主大吃一惊,哼哼,我的儿子就是强!
“夫人,恭亲王王妃、礼亲王王妃、礼部尚书南宫夫人都来了。”
傅夫人站起身:“澄鱼,我出去迎一下。咱们先说好,今儿女眷多,皇亲国戚你负责招呼。”
荥阳公主也站起身:“好。我也坐的乏了,咱们一起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