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米黄色细棉布长裙的王遥步入大殿时,殿中一片寂静,那好奇心极强的年轻武将们,目光灼灼地盯着王遥修长的身影,口水都差一点流出来——这就是贾季宙念念不忘的美人!怎么还带着帷帽呢?
王遥站在玉阶下,揭了帷帽,正要行礼,昭武帝哪敢受她一拜,急忙笑道:“王姑娘免礼平身。今日朕宣你上殿,是想听你一句话。”
贾季宙的意思,殿外随侍的女官早就原封不动地告诉王遥了,王遥微微颔首道:“陛下之意,小女已知。”
贾季宙忍不住问道:“本侯愧对姑娘,想要补偿……”
“不知平西侯的补偿,是娶还是纳?”
贾季宙没想到王遥竟然打断了自己的话,直言不讳地发问,当时便是一怔。
五皇子不忿,冷笑道:“姑娘问的可笑,娶如何,纳又如何?”
“王家祖训,不得为妾!”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贾季宙之母玉清公主与灵帝穆亲王皆是太后所出,是东望朝最尊贵不过的大长公主。贾家传承三百余年,是朔澜大陆数得着的名门世家,贾季宙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官至兵部尚书,手握重兵,皇宠不衰,灵帝早有明谕——只要贾季宙得了嫡子,必封郡王!这等荣宠,只有紫逸然能与之相比了。东望朝的名门闺秀,无不以得到贾季宙青睐为荣,可他却是目下无尘,性子高傲,就连穆亲王府的湘郡主都看不到眼里,又岂会娶一个家世寒微的五品将军之堂妹做嫡妻?
五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惊天消息:“什么?你竟然想嫁给平西侯做嫡妻?”
王遥冷笑着道:“殿下,小女只是说绝不为妾!”
五皇子冷笑着正要反击,贾季宙温言道:“王姑娘,本侯向陛下求娶,是想娶姑娘做侧室夫人……”
“侧室不是妾吗?”
贾季宙顿时被王遥一句话噎住,五皇子冷笑连连:“王姑娘只怕在做梦吧!只要能嫁给平西侯,做妾又有何妨?平西侯天潢贵胄,惊才绝艳,嫁给他做侧室夫人,日后就是侧王妃的品衔,这等尊荣富贵,天下女子,无不趋之若鹜……”
“小女不稀罕。”
五皇子也被噎住,指着王遥,气得面红耳赤,目眦红染,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中众臣这才看清了王遥的模样,个个都在心里纳罕猜疑——这女子,长得很一般嘛!难道贾季宙是看多了美女,花了眼了?这般相貌的女子,又无财势权势,居然还要以侧室之礼迎娶?
昭武帝冷眼看着贾季宙五皇子王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心头大定,不由对老狐狸般的平国公再生惊佩之心。
太子眼瞧着五皇子和贾季宙一再吃瘪,心中大呼过瘾,脸上却是笑容可掬:“王姑娘不羡富贵权势,遵从祖训,实在是难得呀!平西侯,既是如此,不如就以他法补偿……”
贾季宙猛然抬头,两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王遥,一字一句地道:“若是本侯以嫡妻之礼相迎,姑娘可愿嫁给本侯?”
王遥还没答话,五皇子就失声叫了起来:“平西侯,你……”贾季宙眼神一冷,一股子凌厉杀气逼得五皇子不得不立即住嘴,但是他的语气和口型,不难让人猜出他想说的话。
殿中不知内情的众臣,和五皇子都是一样的想法——这名动天下的贾季宙,居然要娶一个无才无貌无权无势的寒门女子为嫡妻,他疯了不成?!
昭武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平国公轻咳两声,朝着昭武帝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昭武帝这才勉强压下怒火,只是,蟠龙宝座的扶手都快被他抓烂了。
傅东的脸色已经跟死人一样了,紫逸然低声道:“别急,王姑娘可不是好惹的,贾季宙他就等着难堪吧。”
“平西侯嘴上说说,小女觉得不保险。”
保险?这是什么话?贾季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道:“姑娘想要如何,直说无妨。”
“平西侯的婚事,您自己做不得主吧!贵朝皇帝是什么意思?贾家族长又是什么意思?平西侯一一问好了,再来求亲吧!”
五皇子的脸色黑如包公:“王姑娘,你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要看到贾家族长的文书,还有皇帝的旨意,才肯嫁给平西侯?”
王遥扑哧一声笑起来,五皇子被她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纳闷,王遥已笑盈盈地道:“一家女百家求,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是平西侯觉得不妥,转身回国便是,难道是小女拽着殿下侯爷的衣服,哭着喊着要嫁给侯爷不成?”
贾季宙急忙道:“本侯就依姑娘所言,本侯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姑娘千万不要多心。”一边解释一边悄悄擦拭额头的汗珠,太子见了笑道:“嫁与不嫁,王姑娘给个准话吧,你瞧平西侯这一头的汗珠子,可别急出什么好歹来。”
王遥笑容一敛,正色道:“娶与不娶,还不一定呢,小女怎么能擅作主张?”
贾季宙也正色道:“自京都至帝都,往返少说也要二十来天。请姑娘等贾某三个月……”
“平西侯请慎言。”王遥脸色一冷,往王铎身边靠了靠,冷冰冰地道,“小女与平西侯并无瓜葛,平西侯为何要小女等你?你这般暧昧不清的言辞,好似你我之间有什么私情一般……”
贾季宙没想到王遥竟这般曲解自己的意思,正要急着解释,王遥冷冷地瞧了他一眼,道:“平西侯位高权重,自然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是小女子家门寒微,又在孝中,还有两年才能除服呢。我家哥哥还没娶亲呢,请侯爷为王家上下,留点口德吧。”
贾季宙脸色青了又白,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被王遥的冷眼冷语堵了回去,怔了半晌,才呐呐道:“姑娘言之有理,贾某疏忽了。”
可是王遥竟还不愿意就此罢休:“小女还要为家父守孝两年,这亲事……”
“贾某等的!等的!”贾季宙急忙表态,生怕说的慢了,又被王遥抢白,“贾某只是想先定下亲事,等令尊孝期过了,贾某再上门下小定,绝不叫姑娘为难。”
一边气得牙根发酸的五皇子死死地瞪着贾季宙,恨不得一拳打醒他——平西侯,还没成亲你就变成了看着媳妇脸色说话的软面团,今后你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王遥转身朝着昭武帝盈盈一拜,昭武帝吓得差一点下了龙椅去扶她,还是平国公一声轻咳,昭武帝这才醒过神:“王姑娘忠孝节义,淑雅贤良,实为我朝女子之典范。赏东珠滴水金步摇十支,翡翠珍珠梅花簪十支,金镶玉海棠吐珠簪十支,金项圈十个,银项圈十个,紫金牡丹样式锞子十对,金银锞子各十对,各色绸缎十匹!”
昭武帝甚是小气,就是紫逸然傅东得胜还朝,也不过赏个几万两银子罢了,这王遥又做了什么保家卫国的天大功劳,竟得了如此丰厚的赏赐?
一时间,众臣看着王遥的目光,俱是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