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逸然避重就轻,丝毫不提自己暗算王铎的事情,还把自己美化成了一个体恤下属的好将军,气得王遥脸都白了,可是,荥阳公主却浑然不觉,拉着王遥说个不停:“王将军年纪大了,柳娥也二十二了,这门亲事,宜早不宜晚!依我看,最好今年赶紧把一应大事都办完,赶在年前把新媳妇接回家,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好过年!”
荥阳公主越说越高兴,索性叫上柳烟柳眉:“王夫人想必等得心急了吧,本宫这就过去,好好商议商议,明儿怎么上门提亲,也叫这做娘的好好乐一乐!”
王遥眼睁睁地看着说风就是雨的荥阳公主风风火火地走了,把自己和紫逸然撂在了一边,虽说屋子里还有一群侍候的丫鬟婆子,可是,这也有些太失礼了吧?
紫逸然也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一时也有些发呆,还是王遥最先回过神来,看了紫逸然一眼,冷笑道:“紫侯爷不去演戏,真真是屈才了!”
“古人彩衣娱亲,本侯侍母至孝,逗逗我娘开心,难道还要王姑娘恩准不成?”
王遥冷哼一声,正要反驳,紫逸然已悠悠然笑道:“姑娘有心思有闲功夫和本侯斗嘴磨牙,还不如想想自己,火星子都要落到脚背上了,姑娘还有心思操心王将军,真是兄妹情深呀!”
“不知小女有什么千钧一发的危险,竟要菩萨心肠的紫侯爷好心提醒?”
“贾季宙今日已经面圣,王姑娘若是不想远嫁,就回家好好想想怎么脱身吧。”
王遥刚想骂他两句,突又想起贾季宙,想起二十天前殿前拒婚,刁难贾季宙之事,不由一愣:“不会吧?难道东望朝皇帝也会纵着他胡闹?堂堂的大将军侯爷,怎么能娶一个寒门孤女呢?”还有一句话王遥没有说出口,可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再明显不过了——那东望朝皇帝的脑袋是不是跟贾季宙一样,被门夹坏了?
紫逸然已经能百分之百地肯定,王遥压根不想嫁给贾季宙,哪怕是贾季宙风姿俊美文武双全封王拜相执掌重权呢!
眼眸一转,紫逸然抚掌笑道:“姑娘若是不想远嫁,本侯倒是有妙计一条。”
王遥狐疑地看着紫逸然:“小女私事,不劳侯爷费心了。”
“姑娘何必隐瞒心思?姑娘心里肯定在想,也不知这家伙憋着什么坏水,姑奶奶可不上那个当!”
话已至此,王遥索性大大方方地道:“不错,小女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一语既出,惊倒了一屋子等着添茶倒水侍候紫逸然的丫鬟婆子,就连门外候着的小厮们也惊得差一点跌倒——往日里都说王将军的妹子胆大性子犟,今日一见,果然胆大包天!
侯爷是沙场上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大将军,身上可是带着杀气煞气的,只要他一瞪眼睛,就连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彪悍护卫们都吓得浑身发抖,噤若寒蝉,可是这王姑娘竟然敢针尖对麦芒,如此贬损侯爷!
天哪,天哪,这王姑娘的胆子,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
王遥越看紫逸然越觉得他像老狐狸,还是一头卑鄙阴险无耻下流的笑面狐狸,心里早就烦了,口气自然也带出来几分:“侯爷日理万机,小女就不打扰了,这位大娘,烦劳你带我去找公主殿下吧!”
看着王遥急着要走,紫逸然忍不住嘴贱道:“本侯最是宽宏大量,哪里会跟妇孺弱小斤斤计较?告诉你吧,只需十二个字,就能叫贾季宙知难而退。”
紫逸然故弄玄虚,王遥冷笑道:“真是狗头军师,且说来听听。”
“忠心不二、从一而终、守身如玉!”
话一出口,紫逸然就后悔了——他怎么不过大脑,就说出了这些话?
只看看偏厅里垂手侍立的丫鬟婆子们吃惊得眼睛都快瞪得掉了下来,他就知道这话说得有多突兀多离谱,这是该在闺阁少女跟前说的话吗?
紫逸然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纨绔子弟诱骗良家少女的对白,白白地毁了自己翩翩如玉佳公子的形象,唉,真是一出口成千古恨呀!
令人吃惊的是,王遥居然毫无愠色,反而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好主意,多谢紫侯爷赐教了。”
王遥这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顿时令紫逸然心头一紧,紧接着,脑海里就浮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她该不会想着什么鬼点子,把我埋到坑里去吧。
可是,现在后悔,有用吗?
紫逸然正想说上两句挽回损失,却听门外传来荥阳公主的笑声:“王夫人,你也太心急了,明儿再回去请官媒不成吗?”
“公主娘娘的好意,民妇感激不尽。只是铎哥儿的婚事,民妇不知盼了多少年,好容易功德圆满,怎么能不焚香祝祷,告诉他爹一声?公主娘娘,民妇这就家去了,您和侯爷的大恩大德,民妇永世难忘。”
说着,齐氏就要跪下去,王遥快步跨出了门,扶着齐氏,再次向荥阳公主告辞,荥阳公主见强留不住,也只得罢了。
荥阳公主派人备了软轿马车,又叫几个管家娘子带着小厮护卫们将齐氏王遥送到大门边上,看着齐氏喜滋滋的样子,想起自家儿子也过了二十四岁的生辰,可是,媳妇却连影子都没有,顿时心头火起,快步走回去,紫逸然还在那儿坐立不安的,想着王遥不知要怎么挖坑埋自己呢,哪里注意到了荥阳公主阴沉沉的脸色?
“然儿,群芳册呢?”
“在书房里的旮旯角撂着呢。”紫逸然一门心思想着王遥的阴谋圈套,想着明天怎么见招拆招,便随口答了一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啪”的一声,荥阳公主劈手砸了一个粉彩如意纹茶盏,瞪着紫逸然,嘶声道:“前儿你舅舅就给了你群芳册,要你好好地挑几个大家闺秀,你竟然把它随手撂倒旮旯角里去落灰发霉,要不是娘问起来,你还打算瞒多久?”
紫逸然见自家老娘脸都黑了,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知道此次难以善了,便讪讪陪笑道:“儿子不是怕娶回一个面善心恶的,叫娘亲生气,这才……”
“放屁!你看看这帝都的官家嫡女,千金闺秀,哪一个不是从小严格教养,以父为天,以夫为天的?再说了,谁家的闺女敢惹老娘生气?”
教养良好的荥阳公主突爆粗口,紫逸然有些诧异,但还是飞快地反驳道:“你看那王姑娘不是看起来温温柔柔,凶起来连七皇子都在她手里吃了亏?刚刚她还骂你儿子是狗头军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