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公主一发威,就是昭武帝也要怵一怵——荥阳公主就是个性子烈手段狠的,再加上那个把娇妻捧在手心里宠到天上去的平国公,这夫妻俩要是一起闹起来,皇宫都要抖三抖!
那些张牙舞爪的婆子吓得全部趴地上了,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求饶:“公主千岁饶命呀!奴婢们不敢惊驾,不敢呀!”
宫廷的二十大板那可不是玩的,红木做的板子,四指宽,三指厚,几板子打下去,皮肉骨头早就打酥了,就是万幸活下命来,也只能一辈子躺在病榻上了。
有些胆子小的,当场就尿了裤子,一股子骚臭味立时在屋子里散开。
荥阳公主微微蹙眉,拿帕子捂住嘴,转过头去,张嬷嬷喝道:“还不快拖了出去,还等着主子亲自动手吗?”
门外的护卫立即将哭闹不休的婆子们拖了出去,几个机灵的丫鬟赶紧拿抹布擦干净地面,又熏了味道重的紫檀香,将屋子里的异味盖了下去。
荥阳公主还是蹙着眉,道:“清平候夫人好大的威风!王姑娘乃国公府上的贵客,王将军是皇上极看重的俊杰,到了侯夫人口中,一个成了小贱人,一个成了粗鄙莽夫!侯夫人是想打本宫的脸呢,还是嫌皇上识人不明?”
这话就太过诛心了!
“噗通”一声,高贵无比的清平侯夫人跪在地上,颤声道:“臣妇不敢,臣妇绝无此意!只是,王姑娘无故羞辱殴打朝廷命妇……”
“侯夫人刚才言行失措,全无诰命风范,是本宫让她代本宫教训教导你,侯夫人有什么不服?”
荥阳公主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要颠倒黑白是非,清平侯夫人杜氏气得呕血三千升,可是荥阳公主是和昭武帝一母同胞的大长公主,又嫁给了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平国公,又有紫逸然这样一个顶十个的好儿子,放眼西临朝,除了太后昭武帝,谁敢挑荥阳公主的不是?就是出身望族的元后姜氏,也不敢稍拂荥阳公主的颜面,至于杜氏,她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能怎样?只得磕头谢恩:“谢殿下教诲,臣妇记住了。”
“记住就好。柳姑娘的婚事就定下了,清平候府上也是柳姑娘的外家,到了小定添妆的时候,本宫会派李嬷嬷前来襄助,侯夫人素有贤名,想必不会落下苛待庶女的话柄吧!”
什么意思?要是她不拿出贵重的首饰财物给柳娥添妆,不亲自来柳府参加小定仪式,荥阳公主就要满城宣扬自己苛待庶女的恶名吗?杜氏眼前一黑,气得差一点喷血昏倒,但是她毕竟久历风雨,强撑着一口气,谢恩道:“殿下放心,臣妇必定会按着殿下教诲去做。”
“且看看吧。”荥阳公主毫不在意地转头对王遥道:“已经是正午了,晚上还有宫宴,本宫就先走一步了。王姑娘,今晚你就坐在本宫身边吧。”
和荥阳公主同席?这是何等荣耀?就是昭武帝最为宠爱的菁华公主,现今的东望朝皇贵妃娘娘,也没有被荥阳公主如此爱惜过吧!
至此,杜氏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了何等愚蠢的错误,误打误撞地招惹了看起来犹如虫蠹的王家,早知道王家有荥阳公主做靠山,就是再借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招惹王家呀!今日之事,要是王遥死咬着不放,荥阳公主插手其中护着王遥,清平侯府可就麻烦大了!
王遥送荥阳公主出了二门,折返回来时,杜氏才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柳娥还趴在柳夫人怀里哭个不休,王铎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想去安慰劝说,又怕被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看成登徒子,一个劲儿地在一边搓着手,至于,傅东,虽然垂着眼帘,可是他的全部心神都在王遥身上,王遥一出去,他就一个人呆呆地发愣,柳大人看着一屋子神游天外的男男女女,除了叫人扶着齐氏去祥满园休息,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官媒朱大娘被逼着看了一场豪门丑闻恩怨,又见识了公主娘娘的威风,以及大失颜面的侯夫人出丑记,对身为平民却敢动手教训诰命的王遥早就钦佩得五体投地,一眼瞅见王遥的身影,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王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王遥看着柳夫人,示意朱大娘将大红色的庚帖放在桌上,道:“柳大人,柳夫人,这是家兄的庚帖……”
柳大人还没来得及发话,柳娥哭着道:“爹,娘,女儿不嫁了,女儿这就去清月庵落发出家,为爹娘持经诵佛,侍奉佛祖!”
王遥脸色一变,杜氏见状不好,立即哎呦一声,两眼一翻,装着晕了过去!
两边侍立的陪房和管家娘子立即扶着杜氏,装模作样地惊叫抹泪,丫鬟们急着一拥上前,打扇子,揉胸口,找药丸,拿着丝帕去擦杜氏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忙成了一团团。
还是一个老成一些的管家娘子熟知杜氏的做派心意,假装淌着眼泪,强忍悲痛,跪地哀求道:“柳大人,柳夫人,柳姑娘,王将军,王姑娘,还有这位爷……”
因为现场太乱,傅东还没有来得及向荥阳公主见礼,荥阳公主就退场了,所以清平侯府的丫鬟管家娘子们都不知道傅东的身份,但是瞧着傅东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有那一身看似低调实则奢华的衣着,管家娘子不敢轻忽,只能含糊带过:“我家夫人晕过去了,贵府有喜事,又忙着,就不敢再给府上添乱了,请恕奴婢无礼,代侯夫人向贵府道喜了,侯夫人千金之躯,奴婢们不敢怠慢,只能将侯夫人移驾回府休养了。”
王遥冷冷道:“快滚。”
那管家娘子得了这句话,忙不迭地叫着丫鬟婆子,扶着杜氏,急火火地退场了。
赫赫扬扬的清平侯府的主子奴才刚走,柳夫人就点着柳娥的脑袋骂道:“你这不省心的妮子,不是寻死就是出家,你这般折腾为娘,那天才是个头呀!干脆拿根绳子,把为娘勒死了干净!”
柳娥已经哭得两眼如桃,脸腮通红,连声音都哑了:“娘,女儿名声已毁,外祖母她又诋毁女儿与王将军早就……早就德行有亏,私相授受……女儿若是嫁给王将军,岂不是落人口实,连累了王家的清白名声吗?”
王遥瞪着柳娥,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若是不嫁给哥哥,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柳娥一怔,睁着红彤彤的桃子眼,看了一眼王铎,又埋下了头:“我……我……不想嫁。”
一旁等着柳娥回心转意的王铎急得抓耳挠腮,怎么也搞不懂女儿家千回百转的心思,还是傅东脑子一转,想起了什么,轻轻附耳对王铎提点了两句。
王铎眼睛一亮,老脸一红,大声道:“柳姑娘,你放心,俺才不相信那个老妖婆的话呢!俺娘喜欢你,俺妹子喜欢你,俺也……俺……你嫁到俺家,不会吃亏的!”
得到未来女婿的承诺,柳大人柳夫人喜得两眼放光,也就不计较王铎那些失礼之处了,笑着安慰柳娥:“小娥,王将军都如此说了,你还怕什么?有公主的指婚,又有你未来婆母和小姑子的疼惜,嫁到王家,为娘也放心了。”
“我……我不嫁。”
这句话像是一记闷棍,敲在王铎脑袋上,王铎当时就懵了——为毛还是不嫁?难道还要俺跪着求你吗?俺该咋办哩?
王铎下意识地就去看傅东,傅东尴尬地干咳一声,就是他再想多看王遥几眼,再舍不得离开,也只能出去避嫌了!本来这些鸡飞狗跳的热闹就不是他一个大将军该看的,他若再待下去,就成了爱传闲话爱看是非的三姑六婆了!
傅东朝着柳大人拱了拱手,道:“本侯还有公务,就此告辞了。大人且留步,不用送了。”傅东扭头走出了花厅,把满含期盼的王铎给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