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闪过一道黑影,紫逸然只觉身旁掠过一阵衣袂带风之声,那直直砸来的八宝龙幡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却被一个黑衣男子一挥手臂,竟将几百斤重的纯金八宝龙幡握在手中!
站在紫逸然身后的王铎眼睁睁瞧着八宝龙幡砸下来,却硬着头皮屹立不动,其实手中背上早就汗水直流,掌心湿冷滑腻,差一点连手中的九龙升天黄金宝扇都掌不稳了。
明黄色的八宝龙幡呼啦啦在空中一转,金光闪闪,响声震耳,看得一千西临皇朝将士无比揪心,王铎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紫逸然冷笑一声,将手中玠杖塞给一旁早已吓傻了,却勉强撑着的关天宝,身形如影似电,迎上前去,已和那黑衣男子打成了一团!
灵帝挑眉大怒:“紫将军远来是客,贾季宙你太放肆了!”
灵帝怒声发威,可是那和紫逸然斗成一团的黑衣男子却充耳不闻,掌下力道更猛,招招都是致命杀手!
“箭来!”
灵帝大怒,伸手抓过尚监捧上的季魔弓,大喝道:“贾季宙,再不住手,朕一箭射死你这狂臣!”
灵帝这一声怒喝,张弓搭箭,黄金宝箭金光闪耀,箭尖所指,正是那招招欲置紫逸然于死地的黑衣人——贾季宙!
天子之怒,血流千里!
穆亲王急忙飞身上前,伸展双臂,将身躯挡在黄金宝箭之前,恳切说道:“平西侯乃当世奇才,皇上不可冲动呀!”
灵帝怒不可遏,指着贾季宙,声音都气得发颤:“此子目中无朕,留之何用?”
迎接使臣的东望三千羽卫军齐刷刷跪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平西侯义盖云天,为父报仇,不吝生死,正是响当当的好汉子!”
一个虎背熊腰,眉间至下颌处斜斜拉着一道伤疤的羽卫军大声道:“末将深受元帅大恩,愿以一死报之!”
此话话音未落,三千名将士纷纷吼道:“末将亦愿以一死报恩!”
东望皇朝守卫皇宫的羽卫军皆是从骁卫军院特训出来的军士,强悍骁勇,以一当百,是灵帝最信赖并委派贾季宙亲自掌管的皇家禁军,此时却像是疯魔了一般,与灵帝大唱反调,当堂打擂,其中奥秘,紫逸然一想便通。再看血红着双眼,欲报父仇的贾季宙,虽是招招狠辣,但招招留情,其中深意,大有文章!
大笑几声,紫逸然一掌拍向贾季宙右胁,彼时贾季宙招已用老,人在半空,力有不继,无法反攻,只得侧身一翻,险险躲开。紫逸然却不与他缠斗,纵身一翻,跃回西临皇朝御林军所在之地。
那眉间带疤的羽卫军指着紫逸然,大喝道:“兀那小子,是爷们的就站出来,痛痛快快地与侯爷一战,是死是活,各凭天命!”
灵帝眉间怒色横飞,正欲喝止这大胆裨将,紫逸然却大笑道:“父仇子讨,天经地义。贾季宙,若是因为咱们两人之间的仇怨,将两朝百姓拖入战火,于心何忍?”
“紫将军此言,大义凛然,气势无双,贾某怎敢不从?”
一身黑袍的贾季宙眼睛瞪着紫逸然,身子却朝着灵帝跪拜下去:“血海深仇,不可不报。末将今日冒犯天颜,万死难赎其罪。恳请陛下念在家父为国殉身,念在家母为夫殉节的份上,恩准末将与紫将军一战!”
穆亲王闻言也撩袍下跪,痛声谏言:“平西大元帅忠心耿耿,一生为国。陛下请三思呀!”
清晨的阳光洒射在贾季宙的黑袍上,箭袖边缘刺绣的金色麒麟宛若活了一般,按着一团团红色腾云,振翅欲飞。那金光反射在紫逸然眼中,竟是无比炫目刺眼。
温暖的阳光照在贾季宙山川般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宛若万年寒潭般的眼眸阴气森森,直直盯着紫逸然俊美无双的侧脸,突然笑了:“你我公平一战,至死方休,你可应战?”
紫逸然还未作答,灵帝已勃然大怒:“放肆!竖子找死!”
一箭射出,金光一闪即瞬!
长长的金色箭羽颤抖不止,鲜血瞬间染红了箭杆。
那眉间带疤的羽卫军扑在贾季宙身前,挡了灵帝一箭,他捂着胸口,一股股鲜血随着心脏的搏动涌出,他脸色已惨白如纸,却是庄重下跪,朝着灵帝叩首道:“平西侯一心报仇,触犯龙威,末将甘愿一死以息陛下雷霆之怒!”
一旁跪拜的羽卫军大惊,纷纷簇拥过来,几个身着四品甲胄的羽卫军疾步上前,跪在灵帝跟前,泣不成声:“陛下,开恩!”
悲壮的气氛瞬间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前来迎接西临皇朝使团的一众东望文官也都纷纷跪下,为贾季宙求情:“陛下,开恩!”
五年前的鹰愁涧血战,贾丹全元帅英年早逝,悲剧般陨落,据说消息传到东望皇朝的龙乾宫,灵帝当时就吐了一大口鲜血,瞬即昏迷!
君臣相得到了这种份上,灵帝又怎能不想杀了紫逸然,为自己比手足骨肉还亲密信赖的臣子报仇?紫逸然早就想到了灵帝种种将他斩除的诡计,可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他想不到灵帝居然连几天的功夫都不愿意等,居然想就在京都城门前,将自己斩杀!
可是,一向坚忍阴毒的灵帝,为何连这几天都等不了了呢?
被那疤面羽衣卫护在身后的贾季宙大步走到灵帝跟前,俯身跪地:“末将今日必报此仇,虽死而无怨,求陛下成全!”
灵帝面无表情,久久不言。
紫逸然知道,这帮东望皇朝的君臣将士联手在他眼前演出这么一场苦情戏,就是逼他开口应战,就是逼他将这场决战说成是生死有命与两朝无关,就是逼他送死。若是他不应,就是缩头乌龟,就是没种的软骨头,不但他没法再人前立威,就是镇远大营的五万将士,也会因主将的懦弱而蒙羞,大失颜面,再无桀骜勇猛的气势。
灵帝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可是,紫逸然根本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