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公主那唠叨不休的贯耳魔音终于远去,九皇子斜睨了紫逸然一眼:“姑妈也真能说!屋里屋外都只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那王姑娘从头到尾,最多说了三句话!”
八皇子也忍不住打趣紫逸然:“哪怕姑妈拿出对王姑娘一半的好,咱们未来的表弟妹可就有福了!”
傅东突然道:“这个王姑娘,不简单。”
紫逸然胸口又开始闷痛,当着几个好兄弟的面,他也不硬撑着,缓缓地躺在紫竹榻上:“哦?傅兄有何高见?”
“第一,王姑娘从未见过润堤和我,在无人引见的情况下,却能丝毫不错地分别见礼,这说明王姑娘早已知道润堤和我的长相个性,可是,你们瞧瞧,方才她可有一丁点惧怕我的样子?”
九皇子哗啦一声收了折扇,指着傅东笑道:“怪不得你娘骂你是和尚投胎的,恨不得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才好,只要别人姑娘家不怕你,那姑娘就是怪胎,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八皇子微微点头道:“乾之和望山自小就在军中历练,自有一股令人凛然生畏的煞气威势。别说是娇生惯养的女儿家,就是寻常男子都不敢与他们对视,更何况养在深闺的小女子?面对着乾之和望山,王姑娘却是坦然自若,还敢跟望山讲条件,还真是有些不寻常。”
“第二,就算是望山和翰墨开罪了王姑娘,我并没有得罪她,也从未见过她,可是这王姑娘一进门就对我不悦,这不奇怪吗?”
八皇子笑道:“这却一点不奇怪,望山那样逼迫威胁王校尉,在王姑娘眼里,我们四人自然是一伙的,岂有不迁怒的?”
“润堤这话就错了。王姑娘迁怒的仅仅是乾之一人,她对你却是毫无恶意。”
傅东在血雨腥风中拼杀,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八皇子对他的判断深信不疑,眉头一蹙:“这……”
“少爷,鸿昭阁快收拾好了,夫人叫奴婢们侍候着少爷搬过去呢!”芳篱站在门外,鼓起勇气,怯生生地禀报。
“姑妈真是利索,又要陪着王姑娘用饭,又要盯着望山的身子,她干脆学个分身术算了!”
紫逸然也不理九皇子的怪话,朝着门外道:“行了,唤人进来,这就开始搬吧!”
八皇子低声道:“九弟,若是姑妈知道你在背后胡说八道……”
九皇子吓得赶紧捂住嘴,又朝着芳篱笑着:“好姑娘,刚才那话……”
芳篱自然明白九皇子的意思,遂笑着道:“爷们在屋子里谈着大事,奴婢怎敢站在外面听?殿下说了什么,奴婢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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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紫逸然看到鸿昭阁庭院当中摆放着的两个黄杨木浴桶,还有川流不息地运送药材的小厮,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
小厮们扛着一大包一大包的药材,往西边的小屋子送,傅东又皱起了眉头:“这些……都是给侯爷用的?”
一旁正在清点的二管家紫海赶紧停了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上前行了礼,愁眉苦脸地道:“小的把帝都的大小药店都翻遍了,还差着不少呢!若是公主怪罪下来,傅爷帮小的说两句好话吧!”
听了这话,不但傅东诧异,就连八皇子也咦了一声:“不知那王姑娘开了什么罕见的珍稀名贵药材,若是国公府里配不齐,不妨把药单子交给我,皇宫里总能找到几味好药材吧!”
待到拿了那张药方,八皇子飞快地浏览一遍,脸上顿时五彩缤纷,异常精彩,就连瞅着紫逸然的眼神都是怪怪的——既有同情怜悯,又有幸灾乐祸,还有一丝沉吟警觉。看得紫逸然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也顾不得倚坐在步辇里不方便,开口讨要道:“润堤,把那药方子给我看一看。”
八皇子也不作声,默默地将药方递了过去。
看了药方后,紫逸然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句话——宁可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人。
药方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五六十种草药,这倒也罢了,只是那每种草药的数目委实有些惊人,都是以“斤”为单位,用量最少的紫麝香竟然也要十三斤,最多的五灵脂竟要九十八斤!
九皇子也凑过来看了药方,不禁冷笑道:“这王姑娘以前该不是兽医吧!给人看病,哪有一斤一斤地开药的?”
想起王遥那毫无表情的冷漠样子,紫逸然心头一股子邪火突突地往外直冒:“看样子,本侯要一辈子躺在床上,直到用完了这些药材,方能痊愈?”
紫海听了苦笑道:“少爷,这些药材只不过是五天的用量,王姑娘说,五天后可能要换药方,故此……”
“这只是五天的药量?!”九皇子失声道,“这张方子有八九百斤吧!就算是望山光吃药不吃饭,一天吃十次,只怕也吃不完吧!”
八皇子却是抚额叹道:“琵琶蝎,金环蛇,碧玉蟾,黄蜂针,都要的是活的,还都要山里长了五年以上的,每样要六七斤,这到哪里去找呀!”
紫海除了苦笑,还能再说什么?
这张药方子还没着落,一个青衣小厮又拿了一张方子匆匆地赶了过来:“刚才王太医给王姑娘讲了少爷的脉息,王姑娘又加了几味药。”
紫海接过药方,匆匆扫了一眼,身子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紧着他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地捧着那张薄薄的药方子,朝着紫逸然一个劲儿地磕头:“少爷,求您饶了奴才吧!这差事,奴才真的干不了了!”
那张药方上,只写了一行字,紫逸然看了后,气得脸都紫了,拍着步辇的扶手,厉声道:“把王铎那家伙给我捆了来,我倒要问问,他这个妹子,是给我疗伤来的,还是给我送终来的!”
紫逸然气得如此之狠,不但脸色变了,就连一双眼眸也似噬人的猛兽般,放出血红的亮光!
紫逸然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也算是个温和的好主子,一干管事小厮们那里见过如此狰狞的紫逸然,顿时吓得手足俱软,一个个跪倒在地,那胆子小的,吓得脸色惨白如死人,只是比死人多口气罢了。
八皇子抽出紫逸然手中攥着的药方,看了一眼,便眉头深皱,却听院外传来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把这些洼孔石都倒进屋子里的浴桶里,待会方嬷嬷送来十五匹粗棉布,你就交给李嬷嬷,她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