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遥的一番话气得紫逸然怒火冲天,若不是此刻赤身裸体地泡在浴桶里,他早就跳起来揍人了——哪有这样医病的大夫!病患被她折磨的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她不说安慰上一句两句,还雪上加霜地把自己的手指头扎出血来!
昨夜天还没黑,她就回去睡了,据服侍她的翡翠说,她一觉睡到大天亮,夜里醒都没醒过一次!这、这、这简直是太、太岂有此理了!
昨夜自己泡在这火焰般燎人的复生汤里,三番五次痛得死去活来,她倒是睡得安稳安心!若不是想着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鄙视眼神,紫逸然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浴桶上,省得受这份比上刀山下火海还要痛苦难熬一万倍的罪了!
今早,刚刚被一峰一默从炼狱般的浴桶里捞出来,芳篱又端来五大碗牛骨浓汤,两斤牛腱子肉,说什么王姑娘吩咐的,不吃完不行,紫逸然被那复生汤折磨得连水都不想喝一口,还要吃这么多东西……紫逸然怒了,恨不得一把掀翻了桌子,可是芳篱的一句话,却让他乖乖地逼着自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
“侯爷若想让贾季宙瞧扁了的话,尽管砸了食盒里的碗盘。”
这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王姑娘斜睨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出来的话,紫逸然当时一边逼着自己喝汤吃肉,一边发誓赌咒,等他全好了,一定要王遥折磨得生不如死!想到此处,紫逸然不禁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听过见过的酷刑,想着等自己伤势全好了,一定把王遥五花大绑,一样一样地把各种酷刑在她身上试个遍。
等紫逸然从把王遥折磨得跪地求饶满脸泪水的十八般酷刑中清醒过来时,只见一峰提着一个小木桶,正准备往浴桶中倒,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顿时冒了出来:“一峰,你……这是干什么?”
一峰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道:“王姑娘临走前说了,为了让侯爷早日康复,从现在起,每隔一刻钟,倒一桶浓缩复生汤,免得药效降低。”
不等紫逸然反应过来,“哗啦”一声,刚开锅的浓缩复生汤倒进浴桶,一股又麻又烫又痛的感觉猛地钻进了紫逸然心里,那股子疼得钻心裂肺的热流闪电般传遍四肢百骸,痛得紫逸然浑身僵直,五官扭曲,指着一峰,半晌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紫逸然才缓过劲儿来,但是那钻心蚀骨的疼痛依然不肯放过他,一下一下地撕扯着他的心肝五脏,紫逸然看着站着都打瞌睡的一峰一默,气得七窍生烟:“该死的奴才,想要疼死爷吗?”
一峰怯懦了一下,低声道:“爷这般痛苦,奴才们见了也很痛心,可是王姑娘说……”
不提王遥还好,一提王遥的名字,紫逸然只觉全身上下的肌肉骨头心肝肾肺无不叫嚣撕扯,疼得他差一点流出眼泪,在两个奴才眼皮子底下出丑。
“王姑娘王姑娘,她是你祖宗?要你一天到晚的供着?”紫逸然声音咆哮如雷,一默猛地一惊,一头撞在了浴桶上,额头顿时红了一大片,还起了一个鼓包。
瞧着这两个没出息的奴才,紫逸然怒气更胜,怒喝道:“都给我滚回去睡觉,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你们到底是在侍候爷还是在恶心爷呢?!”
一默扶着浴桶站起来,摸了摸额头上的鼓包,还好,没破皮流血:“爷,奴才也困了。可是王姑娘她……”
紫逸然心口又狠狠地扯着痛了一下,气得他抄起浴桶边上的水瓢就砸了过去:“你这狗奴才,到底谁是你主子?王姑娘的话,你当做圣旨,爷的话,你就当成了放屁!”
倒霉的一默额头上狠狠地撞了一个包,脸上又被水瓢打青了,还是一峰机灵,知道紫逸然一肚子火没处去发,赶紧拉了一默往门外走:“快走,爷是心疼咱们,你还不领情吗?!”
芳袖带着三个小丫鬟,每人捧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一峰赶紧道:“芳袖,你先服侍爷,我去叫紫管家安排两个小厮来服侍爷。”
芳袖刚刚跟着被打了五十板子发卖出去的芳篱哭了一场,鼻子齉齉的,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一峰顾不得安慰眼睛红肿的芳袖,赶紧地拉着一默逃了出去。
一大瓮牛骨浓汤,一大盘牛腱子肉,一大碗鸡蛋羹,一大碗豆腐脑,一大盘馒头,紫逸然看着这所谓的午膳,气得太阳穴上的血管都要爆了:“全吃完吗?”
这三个字是从紫逸然牙齿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芳袖知道自家主子早就气到了极点,不敢抬头,低声道:“是。”
“哼,这个臭丫头,她这是把爷当猪来喂呢!”说归说,紫逸然还只能从浴桶里出来,换了衣衫,照着王遥的吩咐乖乖地吃光所有的东西,万一他少吃一口,那可恶的女人就有借口不给他治伤。气归气,他对这个复生汤还是很服气的,昨天早晨他和姜御医大吵了一顿,血液逆流,残毒复发,七八个精通外伤的太医都异口同声地说自己活不过三个时辰,结果王姑娘拿出珍藏的药液,只给自己喂了两滴,就把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罗殿的自己给拉了回来。今天早晨,他就彻底清醒了……这个复生汤,还真是神奇呀!
待一盘子牛腱子肉,一大盘馒头,一大碗鸡蛋羹,一大碗豆腐脑都吃得差不多了,紫逸然这才注意到芳袖红肿的眼睛:“怎么是你来送的饭?芳篱呢?”
芳袖和芳篱六七岁到国公府,八岁开始一同服侍紫逸然,感情深厚,就想挽留芳篱:“芳篱……芳篱被公主发卖了……”
“发卖?”荥阳公主从不过问自己身边的丫鬟小厮,这次怎么会突然重惩芳篱呢?
“听说是芳篱姐姐说了王姑娘两句,公主就发怒卖了芳篱姐姐……”
紫逸然一挥手,止住了芳袖的哭诉,指着站在一边身着绿衫的圆脸小丫鬟道:“芳篱说错了什么话,你来说。”
那个小丫鬟不敢隐瞒,上前将芳篱侮辱王遥的话语原原本本地学了给紫逸然,待芳袖听到那句把王遥比作青楼女子的话,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想开口辩解两句,紫逸然冷笑着堵住了她的话:“你以为公主把她全家发卖,处置重了?”
芳袖吓得浑身颤抖,摇摇欲倒,紫逸然冷语如刀,毫不留情地道:“这话若是让王校尉听到了,早就一把撕碎了那个狗奴才,岂能让她苟活于世?!”
“望山,又是哪个奴才惹你生气了?”
九皇子人未到声先到,紫逸然叹道:“都下去吧,别招惹不该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