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赌博和女色（一）
吃中饭的气氛比较沉闷，因为我知道老马和小蔡的关系后，心中不免惆怅，从老马的叙述来说，小蔡这人本质不坏，知恩图报好歹也算中华文明的美德，小蔡没有其它报答方式，选择照顾老马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
但是，问题不是如此简单，在老马看来，任何一个小姑娘都应该拥有斑斓多彩的青春，而自己却给不了小蔡精彩，因此老马是多么希望小蔡能够飞出去，飞到属于年轻人的大千世界。
但是显然，小蔡没有这样想，小蔡是怎样想的呢？
我得找个机会和她聊聊。
老马今天中午话很少，一个人独自喝闷酒，相必上午的谈话，让他想起了过去某些触动内心的往事。
我的内心突然涌起了一丝怜悯，眼前的老人除了满脑子智慧以外，还有满腔的柔情。或许是因为自己年少时，可能犯了某些错误，才让他年老时，情感孤独，无所依托。
这一点从老马喝酒时，那双落寞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安静地坐在老马旁边，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做倾听者，如果他愿意讲，我绝对洗耳恭听，如果他不想说，我也绝不多问。
小蔡很懂事，收拾完餐桌就自个出去了，也许她也感觉到了老马的忧伤，留下来听我们谈话不合时宜。
“你们年轻人不会懂得，只有经历过了才会知道什么东西值得珍惜，什么东西永远不要去伤害。”老马完全进入似乎让他非常痛心的过去，“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妻子，也是一个非常刚烈的女人。”老马叹口气，继续他的故事，“我和她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我是她的师哥，她是学校播音室的主播，因为喜欢她主播的音乐节目，所以就迷上她，上读大学时，我几乎每天都会写信到学校广播室点歌，然后每天坐在宿舍里很享受地听她播放我点的歌曲。”
因为她很优秀，也很漂亮，学校里追求她的男孩子特别多，而我一直信奉人定胜天的道理，虽然外在条件，无论相貌还是经济条件，我都算不上很出色，但是我知道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因为书读得多，加上对她又是发自内心真心爱慕，所以写情书就是我最好的武器。
最疯狂的时候，我几乎每一天一封情书，这样坚持了一年多，情书堆起来有十多本书那么高。”老马用手做了一个手势，谈到他当初追求妻子的过程，很显然，他感到很自豪。
“女人选择男人，不一定选择最优秀的，而是选择对他最真心的，我的真情打动了她，最后，我们走到了一起。”老马脸上路出胜利者的姿态，
“那段时光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纯真的年代，即使在我后来不再为钱的事情奔波劳累时，也未曾经历过那样的纯洁美好。”
“马老师，她叫什么名字？”我见老马总是用她代表妻子，中间插了一句话。
“她叫秀丽，我称她秀。”老马说到“秀”字时，显出很甜蜜的样子。
谈到追求女孩子，我还真没有经验，这也许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一个男人在他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两个让他神魂颠倒的女孩，特别是青春期，如果未能大胆地追求过，未能体验到成功与失败的滋味，绝对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我的一生到目前为止就留下了这么一个遗憾。因为没有机会，读大学时，几乎都是被动，被动接受女生的邀约，被动进入稀里糊涂的恋爱，直到结婚，双方瞅着，能对上眼，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
在我看来，男人一生的第一次真正地锻炼应该从追求女生开始，从这个意义来说，我这一生还真的太顺利了。
老马继续着他的故事：“得到秀的青睐后，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在任何竞争中，尽管我们有可能在很多方面处于劣势，但是我们只要拿出我们最擅长的武器，我们就有可能创造奇迹。
大学毕业后，尽管她的家人极力反对她和我在一起，那时我在她家人眼里几乎是标准的不务正业，因为我当时没有选择留在大工厂里做技术员，而是选择了摆地摊。不过秀还是固执地选择了和我在一起。
这让我非常感动，我发誓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我在心底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爱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我要用自己的双手为我们建设一个美丽的家。
没过几年，我就实现了我的第一个梦想，拥有很多钱，那时候感觉我好有钱，我第一次成为了万元户、后来有了十多万，你现在不知道在当时（七十年代），拥有十多万是一个什么概念，家里到处都是钱，抽屉里是钱，床上是钱，床垫子下面是钱，鞋子里也塞满了钱。
我买了房子，也买了车，我成为了有钱人。
尽管我后来赚的钱比当初多得多，但是我一生中最有钱的感觉还是那个十万元的时候。
我给了秀最好的生活，同时也给了自己最放纵的生活，我沾上了赌博和女人。”老马说到这里，似乎希望我能从他的经历中得到一些教训，他岔开话题，“小李，人生无论多么成功，有三样东西可以毁掉世界上所有的成功：赌博、女人、毒品。而我最不幸，居然沾上了两样。”
老马说得太对了，我亲眼所见，在我身边有多少成功男人都倒在了这三样东西下面。因为这三样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点：容易上瘾。
男人不怕出身低微，因为男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奋斗，成为富二代，官二代他爹。
男人也不怕环境恶劣，因为男人可以卧薪尝胆、能屈能伸。
而唯独这三样，男人一旦上瘾，就几乎如同宣布死刑一样，只是时间问题，其结果都一样。
毫无疑问，当老马说到这里时，我已经预感到他的结局。
“你已经可能猜到我的结局，但是有一点你或许不能领会到，老子曾说过‘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详，是为天下王’。这句话很深刻，如果未曾经历，你就无法理解。”老马看看我，他想确认一下，我是否理解这句话。
而我，坦率说，对这句话理解不深，即使我完全知道这句话的话面意思，而对这句话的深刻内涵，几乎无法触及。
从字面理解这句话，翻译成白话文大概就是这样：“能够承受国家所面对的毁谤、谩骂、污蔑和屈辱，只有这样才具备了作为一个国家主人的承受力；能够妥善处理国家面临的巨大灾难，只有这样才具备了能够统治天下的帝王之才。”
不得不说，这字面意思对我来说还算比较容易理解，而字面以下的深刻含义，确实一下子摸不到精髓，我只好看着老马，希望他能开示。
“任何一个人的成长至少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体格骨骼的成长，一方面是内在精神世界的成长。两个方面的成长需要的营养完全不一样，体格骨骼的成长需要五谷杂粮，而精神世界的成长却需要磨炼。
任何一个人如果精神世界未能成熟，而突然获得一大把的物质财富，毫无疑问，这些物质财富将会毫不留情地摧毁他。
我的成功来得太快，也来得太容易，成功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心智成长的速度，在我还没有能力去驾驭这些财富时，我的财富摧毁了我。”老马这样说，算是对老子这句话的解释，我也因为老马的经历更好地领悟了老子的这句话。
我想到了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阿育王》，电影内容大概是：印度历史上曾经产生过一个伟大的帝王，叫阿育王，电影从阿育王少年时候开始，少年时阿育王颠沛流离，饱受疾病、饥饿的折磨，一直到后来，阿育王成为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印度大陆，他的军队所到之处，几乎是所向披靡，也几乎是同时，印度大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终于在一次血洗对方军队，全歼敌军时，阿育王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突然开悟。
当他最后坐到帝王宝座之上时，对全国却实行了仁政，慷慨救济天下穷苦百姓，宽宏对待那些反对势力。
因而也成就了他被封为整个印度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称号。
要想成就伟大，必须要有一颗伟大的心灵，而伟大的心灵需要磨练。
一帆风顺的人生是不可能成就伟大人才的。
在老马面前，我的心灵一次又一次被洗礼，一个人的心灵成长除了自身经历之外，更多来自智者的教诲，书本的熏陶、经典电影电视的影响等。
想到这，我点了点头，希望老马继续。
“我赌博的范围非常广，赌马、赌球、赌牌等等，凡是能够论输赢的我都爱赌，而且非常豪气，因为我有钱，我希望别人知道我有钱，我输得起。”老马苦笑一下，“其实没有谁输得起，而且，人在江湖，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那么嫂子呢？她看着你这样，她会怎样？”我这时不知道如何称呼老马的妻子，叫师娘，那人已不在老马身边，叫大姐，似乎又太远了，情急之下，干脆叫嫂子，反正老马比我大，叫嫂子也合适。
“因为赌博的事情，我们并没有争吵过，她保持了很好的修养和耐心，即使我输掉了很多钱，她也是保持了良好的修养和我沟通，希望我能迷途知返。最后，我被别人盯上了，被来自东北的一个老千盯上了，他们精心设了一个局，在宾馆里等着我。”
老马说到这，停了一下，想起那场让他倾家荡产的千局，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