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倾见安宁公主咄咄逼人,微微垂眸,心知此时若和她硬碰硬定是吃亏,眼下也只有装作毫不知情,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长歌少爷,夫人的话奴婢真的不明白”,婉倾侧目,故意可怜兮兮地看了看长歌,怯声问他。
长歌对二十年前的事毫不知情,自然更不清楚这件舞衣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会令他的母亲如此气恼。衣裳毕竟是自己吩咐缀锦阁做的,就算有什么差池也该是从自己这里开始问责,这会子见安宁公主只管将怒气撒在婉倾身上,不免内疚起来。
“别给我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生得像,会跳和她一样的舞,穿和她一样的衣裳,这里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安宁公主神情越发恍惚,眼眶也张得老大,忽然又疑神疑鬼地四下望望,挥着手臂惊恐道:“贱人!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要如这般阴魂不散!为什么?!”
“娘!”长歌见安宁公主言行诡奇,忙起身将她扶住,缓声道:“娘,您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阴魂不散?”
“问她!”安宁公主指着婉倾,嘶声道:“她知道的,她一定知道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众人随声而望,但见不远处温崇骁眉心深锁,带着大管家袁洪阔步走过来,寿筵结束后,他原本打算亲自到将军府门口拜送宾朋,半途见管家袁洪慌慌张张地跑来,耳语弦歌台这边出了事,也只好匆匆了赶回来。
“将军。”李妈妈退后了一步,站到安宁公主身侧,她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二十几年来,安宁公主和温崇骁虽然都对当年之事绝口不提,但心里却始终存有芥蒂,表面的相敬如宾之下,不过一汪寂静的死水,从来没有过爱,久了,便连恨都没了。
温崇骁走到众人面前,低眉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婉倾,叫她起身说话。
“看来,将军又要护着这个丫头啊。”安宁公主甩着脸子冷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连将军也觉得她像极了,不是吗?”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为何还是不能释怀?”温崇骁闭目轻叹,顿了顿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今晚闹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便一起到正堂把事情说清楚。”说罢,又吩咐李妈妈去秋雨苑、月夏堂和汀兰馆将长楚、佩心和采沁一并唤来。
正苑,辰辉堂,月色简静。
“这么晚把大家叫来是为两件事。”温崇骁面色微沉,敛声道,“其一,是想告诉你们二十年前的一些事,其二,则是为了弄清楚婉倾身上这件舞衣,究竟是谁的主意。”
几个小辈听此不禁面面相觑,关于二十年前的事,平日里奴才们私下议论,多少也会有些风儿吹进他们的耳朵,但大都是只言片语,根本连不成故事,也便都没在意。谁想偏偏今日要当个正经事将大家叫到正堂来说,不免觉有些奇怪。
“是你来说,还是我说?”温崇骁转了半边脸给安宁公主,淡声问她。
“你既有这个兴致,说来便是”,安宁公主冷声答道。
温崇骁点点头,朝众人道:“关于以前的事,想必你们平日里多少也听了些传言,没错,在娶你们的母亲进门之前,我却是喜欢过一个名唤画素的歌舞伎。当时本已到了私定了终身的情形,但是你们的祖父母却并不应允,后又承蒙圣上垂爱,将尊贵的公主许配与我,我——我才抛弃了她。”
“这——”众人听此,皆哑然失色,唯有婉倾的手在袖口紧紧攥成了拳头。
温崇骁哽了哽喉咙,沉默半晌,又缓缓说道,“再后来,那个歌舞伎嫁给了前任太尉陌子风,在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后便离开了陌家,从此杳无音讯。直到半年前,我才听说画素已染病去世,她的女儿前阵子也因为受了陌子风一案的牵连,而被朝廷秘密处死了。”
“原来是这样。”长歌听到这里,似乎已明白了大半,轻声道:“爹,是不是婉倾长得很像那个名叫画素的歌舞伎。”
温崇骁微微点头,浅声道:“她不光生得与画素极象,就连方才那一曲天女散花,也是画素曾在弦歌台上所跳,还有这件舞衣也是她当年穿过的——所以,才会令你的母亲如此生气。”
“哼”,安宁公主冷眼扫过温崇骁,默不作声。
长歌渐渐垂了眸子,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安宁公主将婉倾许给自己的用意,原来是要让他在婉倾和自己的父亲之间画上一道分明的界限,不免心道:母亲啊母亲,儿知道您心中有苦,可是您这样做,对儿子和婉倾又公平吗?
“阿弥陀佛,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温采沁皱着眉头道,“普天之下,人的相貌倒是多有相似,至于那一支天女散花,既是教坊当众表演过的舞蹈,被旁人学了去流传至今也未尝不可,只是这舞衣,若想寻得二十年前的衣裳样子,也太难为人了罢。”
“将军府里向来人多口杂,有人听说自己生得像将军的旧爱,就想仗着那张脸蛋儿攀龙附凤,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安宁公主声音尖刻,“不是很多人都知道将军的书房里至今还留着那个女人的画像么,这件衣裳正是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娘。”长歌向前走了两步,沉声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件舞衣是我吩咐缀锦阁做的,婉倾根本毫不知情,至于为什么做成了画像中的样子,恐怕就要找缀锦阁的楚楚姑娘来问话了。”
妙汐站在采沁身后,帕子在手里不停地揉搓,她本想着安宁公主见了这件舞衣定会气得立即发落了婉倾,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故来,这会子听着要传楚楚来问话,不觉也心慌起来。
未过多久,楚楚便被李妈妈带进了正堂,看到眼前这兴师动众的情形心凉了半截,知道是凶多吉少。
“听长歌说,这件舞衣是你做的?”安宁公主冷冷地看着楚楚,硬声问道。
“是......是奴婢”,楚楚吞吐应道。
“这衣裳样子,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嗯?”安宁公主声音极清,却透着浓浓的寒意。
楚楚知道,事情肯定是要败露的,还好她和雪嫣已想好了对策,倘若真的出了事,就将责任全部推到妙汐身上做罢。
“回夫人的话,这衣裳的样子是妙汐给奴婢的”,楚楚一口咬定道,“那****跑到缀锦阁,将一幅画卷交给奴婢,说是替婉倾姑娘描画的衣服样子,叫奴婢只管照着做就好,奴婢瞧那画像中的女子正是婉倾姑娘的模样,还夸赞妙汐说她的画工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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