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天气急剧下降,婉容又穿上了厚厚的冬衣,依然梳着‘两把头’,正中带朵浅粉色的杏花,两侧垂下一排粉色碧玺珠子的玫瑰花簪子,透着十七岁的水灵和可爱。
一会,文绣到储秀宫里请安,衣着素雅的绿叶看的出不像婉容那样爱打扮,两人坐在榻上闲聊起京戏来。大婚时,梅兰芳一曲‘霸王别姬’,引的无数人当场悲戚含泪,即赞叹他的演技,又使人爱上京戏。溥仪给两宫各赏了一个留声机后,文绣每日在宫中欣赏京戏。溥仪也是戏迷,两人经常一起研究对白唱词,对镜自唱。婉容倒没太爱好京戏,赏的留声机大多放的是钢琴曲,只是偶尔听文绣在她跟前小唱几句。
“姐姐,你可曾喝过‘井不凉’?”文绣用京戏口吻说道。
婉容笑道,“什么‘井不凉’。”
“就是张忠寿管的那口井,据说很是甘甜。”
“在哪呢?”婉容有些惊奇,心想估计也是自吹的。
“就在西配殿侧门。”
“没喝过,你喝过?”
“我也没喝过,想着什么时候去喝一口。”文绣有些好奇的说道。
“这天气渐凉,可别误喝凉水,小心闹肚子。”
说笑一阵,文绣退安回了长春宫,近日敬懿太妃身体不适,同住在长春宫的文绣自然每日照顾。
用膳时,婉容见赵中振矗在一旁伺候,便问道,“寿儿呢?今天怎么没见他。”
“老爷子,给老爷子拿衣裳去了,今天女官们放假。”
“你吃了吗?”婉容一边吃,一边问他。
“老爷子,没吃我怎么敢动。”赵中振伺候宫里主子久了,油嘴滑舌的话总免不了。
婉容见不怪的倒也习惯他们这么说话,又问道,“今晚,你们吃什么。”
“奴才们,吃馍馍。”
婉容有些好奇的问,“馍馍?你们一顿能吃几个?”
“奴才吃四个。”
婉容点点头,继续用膳。一会吃完,婉容见桌上还剩几个饼子,对赵中振说道,“这几个,赏你吃吧。”
赵中振心里虽喜,还是不敢受赏,“老爷子,这么多奴才吃不下。”
“你不是一顿能吃四个吗?”
“老爷子吃的这饼夹肉末和菜,油味大。”
“那你拿下去,吃不完就分给他们吃吧。”说着婉容起来到后院散步,一会大秀拿来一件披风,说道,“主子,这天气渐冷,多穿点。”
“转眼都来宫里这么久了。”望着日渐茁壮的小树婉容感叹说道,看了一眼大秀,婉容接着问道,“你来宫里还习惯吗?”
大秀恭敬的回答,“只要能伺候主子,走哪都习惯。”
“你和小秀都是实心人,我全看在眼里,以后要有机会给你们许个好人家,过上平凡的生活。”婉容知道她要反驳,马上止住她说话,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也舍不得我,可我总不能把你们二人总圈在身边,以后你们的事,我会上心的,你们放心。”
大秀知道婉容疼下人,特别是对她和小秀更是当亲人看,十分感激的说,“谢主子,奴婢一定悉心伺候主子。”
这日早起,婉容觉得有些阴凉,大秀进内室伺候婉容梳洗,闲聊几句。
“主子,昨晚下雪了。”大秀一边给婉容穿衣,一边说道。
“是吗?我看看。”婉容迫不及待的倚窗看雪,储秀宫外的地上和屋檐上皆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甚是静艳。大秀连忙关上窗户,着急的说道,“主子,还没穿好衣呢?可不能冻着受寒。”
婉容穿衣洗漱后,坐在榻上,半开窗户,呆呆的倚窗看雪,听大秀在一旁唠叨。“这两日天气冷的太快,得让寿儿多拿些炭木回来。”整理好后,出去给婉容端来茶点。婉容边吃边看报,见报上尽是些令人生气的文章,便翻到小品文看些笑话。
这几日,溥仪不是跟大臣们商议外面的局势,就是闲着无聊骑马打球看戏。对下人来说皇帝永远都是喜乐无常之人,有时溥仪无聊起来,就爱捉弄下人,不乐意就受罚,这情形婉容见过一次。
那日,婉容和溥仪坐在养心殿看书,忽闻外面有人在高声说着什么,他急忙起身出去,结果膝盖碰到棱角,大叫一声。
婉容急忙扶着他,给他揉揉膝盖,问道,“皇上,还疼吗?”
溥仪怒不可亵的冲出养心殿,一看原来是几个下人搭梯子修电线。婉容心想不是什么大事,结果溥仪硬要问个好歹,“刚才是谁在外面大声喧哗。”
下人们见皇帝发怒吓了个半死,扑通全跪倒在地。婉容在一旁焦急的劝解道,“皇上,算了吧,他们也是为了皇上能够用上电,才着急的大声嚷嚷,可能刚才太急也忘记是谁在说话。”溥仪一听才肯作罢,又回到养心殿里和婉容闲聊。
多年以后,李国雄跟婉容说起这事,十分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婉容没想到那些下人们都还记着这事儿。
有时溥仪心情大好,也会给下人们赏这赏那的,婉容见溥仪身边几个亲近的下人都有自行车,想必就是他赏赐的。可他小时候还有更荒唐的赏赐,这是婉容听小秀说起,小秀又是听宫里太监们传诵的。
这日,溥仪很高兴的在养心殿里坐着,突然奇想,便把奴才们一个个的叫进来,过会只见一个个笑着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肯定是赏好东西给他们,等到最后一个人出来时,却一脸沮丧,大家凑上前一问,原来是赏的粪物。
历史上也不光溥仪这样,大多数的皇帝都是如此,婉容以前不知,现在可算有深刻的体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