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轩放弃了对自己来说最为重要的考试,在绿子极力的挽留声中,从教室里走了出去,他不能一错再错。绿子续续断断的哭声还在耳边回响,而他已经走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一路上,他又回想起从前的那个家——有父亲、母亲、柔儿构建起来的虽然贫寒却及其温暖的地方,那张全家福还挂在母亲的卧室内,她将它镶嵌到一个棕色的木纹相框内,这相框是她用给别人缝补7件衣服的钱从旧市场里淘来的,相片严丝合缝的镶嵌在当中,古色古香的,为这个寒苦的家庭增加了一丝古雅、庄重的气氛。母亲经常要拿它出来看看,尤其是父亲死去之后,她常常要把它摘下来,细细拂去上面的灰尘,对着相片喃喃自语,她的满腹委屈全然倾诉到那个已不在了人身上,常常泣泪涟涟。
这些都是后来柔儿告诉他的,那些时候,他还在学校读书,又是读书。他忿忿的想,为了念学,自己错过了多少本该由他肩负起来的责任,这些都让柔儿提他担了去,况且她一直都在病着,想到这,沈轩恨自己徒做了男子汉,白白的念过那么多书,竟然连自己的家庭,自己最为亲密的人也照顾不好。
这些悔恨是他在上学期间所不曾想到过的,周围都是些无忧无虑的男孩女孩,嘴嚼蛋糕,手捧冰棒,脑中还嫌学习愤懑,吃不得一点点的苦楚。那样的环境,将他与自己从前的境遇分隔开,况且还有绿子的补给,渐渐的,他对自己的处境不但适应而且感到满意,也就不再去想也不愿意再想还在困境中的自己原先的家。
路上的奔波,将他先前对家的熟悉又带了回来,不知道那个相框还挂在那里吗?上面一定是落满了灰尘吧。它被母亲精心呵护,后来又传给了柔儿,这缝补七件衣服换回的相框,里面装着的是家里的所有关于幸福的回忆。
不管他走到哪去,他的根都在这里,就像落叶飞舞在空中,却终要回归尘土一样,他也必须担起本该属于他的那一份责任来。
现在只有他和柔儿两个人在病房中,他还握着她的手,她身体仍然是冰冷的,她的指尖透着寒气,像她毫无血色的面孔一样。
他来回捏着、捂着、搓擦着她的手,想使它们能回归到它平常的温度,似乎这样做可以弥补他心理的愧疚,柔儿能重新好起来一样。由于体能的传递,她的身体开始有了暖度,可是,只要他一离开她,她的身体重新又恢复了冰凉的状态,只有起搏器上断断续续的折线频闪着她的生命,他不知道会不会像铁岩所说的那样,这一切终会结束。
"柔儿,我在这里,就不会再走了。"他握着她的手坚定的说。
古宅内
郝志国仍用数学家一样精细的在头脑中计算着他的利益,作为律师,他不但可以在法**维护辩护者的利益,在实际生活中,他也善于维护自己的权益。他已经通过朋友摸清了路岳春的底细,知道他是局里一把手的秘书,而这位秘书又善以好人员著称,恩威并施,在不同的人面前善于调整自己的方法,在领导不常在的办公室里,他的话语也起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这样的一个官级,不太可能成为鱼饵,那么就是他路岳春本人出卖了自己的利益集团了,可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一个贩鱼的,断送自己的官路,也说不过去。我是为了钱,实际上杜姓家族已经将之前贩鱼的几乎全部家产拿来雇我来打这场官司,不肯能再有多余的钱财给他了呀,再说若是为钱断了自己的官路,似乎也只能证明这个路岳春不过是个目光短显浅薄的人。
这之间肯定还有关窍,如果弄明白这些,将来狠狠敲他路岳春一笔,也不是不可能的。
郝志国在心中暗自做起了这桩只赚不赔的买卖。
郝志国是慷慨的,可这只限于在些蝇头小利上,在碰到大事的时候,郝志国的职业素养就显露出来了,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利于自己利益的砝码,在有关钱财的天平上,他从来是斤斤计较而与贪得无厌的。
这次路岳春这条大鱼自己送上门来,他岂有不笑纳的缘故,郝志国独自坐在城堡的阴暗角落里,在嘴缝里呲出的一抹笑容,在暗无黑寂的城堡上空回响。
此时的路岳春还在自己温暖舒适的房间中,他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毫无防备的安静的在香甜的梦中,轻轻打着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