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罗永镇上人人都知道仪来客栈的厨娘疯了,家家户户都在传苏氏在仪来客栈做厨娘时专欺店里的伙计,昨日将店里买来的丫头弄丢竟然诬赖到李家村的小娃子身上,对女娃又打又骂,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生生的要毁她的清白说她跟店中的叶二有私情。
正巧昨日仪来客栈的内掌柜到店中撞见了此事,苏氏不但不为自己的恶心感到惭愧,还妄想爬上掌柜的床,满口胡诌自己与掌柜的有私情,最后被送到镇长那挨了五十大板,堪不住流言一夜之间疯了。
念乔昨日被苏氏扇一巴掌,当下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到夜里疼的厉害,捞起袖子才发现肿了一大块,好在念乔夜里睡觉老实,不然这一翻身不晓得会有多疼。一大早起床念乔的眉头就不挺停地跳,心中觉得好不踏实,这种感觉最近经常出现,要细算起来自打五湖四海的人奔着樱莲花来罗永镇时,念乔心中总存着一份燥。
洗漱完毕,念乔径直去了厨房,昨日被厨娘又是打又是摔的,今儿个大家见到念乔都纷纷上前问她身体可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说了几句愧疚的话,大抵是昨日在旁的看,没帮着出个声或是拦一下,心下愧疚。念乔只是摇了摇头,又说不碍事,心里清楚大家伙都是穷苦的人,哪个家里没有老小要养的,若是一个不小心丢了工作,家里的生计怎么办。
罗永镇算的上暖,别处一年四季这里却是一年只有三季,冬天却是没有的,真正到十二月底一月初的时候多添件厚的冬装也就不冷了,除了玉冰山,罗永镇上一年到头来是见不到雪的。
已经是三月末,念乔又是个柴火丫鬟,一张脸在灶旁烧的通红,最近的眉头又是跳个不停,这么一烧心中一阵又一阵的烦躁。说了也是奇怪,念乔一直觉得从进来到现在自己一直被人盯着,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心中也没多理会,现在烦躁倒是抬头四处观望了起来。
顶着个小脑袋看了许久才发现是叶二时不时的往自己这边瞧瞧,见念乔望过去又假装偏过头去,弄的念乔好不郁闷。
叶二在仪来客栈做工已经两年了,为人老实忠厚,按理说早就该是要娶媳妇了,可是家里清苦,又有大哥和老爹要养,哪家的父母愿意来自己的闺女嫁到别人家去伺候丈夫顺带还伺候公公和大哥的,因此到现在也没讨到媳妇。
叶二的有些一根筋,一根筋的人说好也可说不好,好的是,认定的事情就绝对执行到底,这叫执着,是种精神。坏的是,认定了走直路就绝不拐弯,所以前方是堵墙,结局就是失血过多而亡。所以叶二昨天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原因就是苏氏早上的那堆胡话。
苏氏的嘴子本来就脏,昨日因为气急,乱扯了一番话,乱扯的话不放在心上便是,可是叶二不这么想。叶二想的是苏氏虽然胡说,但是如果自己不出手帮忙也不会让苏氏寻了理由去,归结下来毁了念乔名声的不仅仅是苏氏,还有自己。
念乔不过十一二岁,还没嫁人,这么被毁了名声,以后要是嫁人嫁不出去怎么办?几番寻思挣扎,让叶二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如果把念乔娶回去当媳妇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有了这个想法,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念乔的面容,平日里不觉得稀奇的样貌这会儿也美好起来。
叶二别说是媳妇没讨,仪来客栈的伙计多是男的,除了苏氏,叶二也没同别的女子多说过什么话。念乔半年前来到仪来客栈,性子静,话自然不多,两人间也没得什么交流。
念乔这边被火烧的本来就有些烦躁,又知道那道目光是来自叶二那里,当下便是离开了灶头,一来离开这火头心下会舒服些,二来昨日叶二那样帮自己,她还没跟他道个谢呢。
叶二刚在想着昨日的事情,想一张十一二岁稚嫩的脸庞,就听得耳旁有人在叫:“叶二哥。”这三个字听起来酥酥麻麻的,心中一丝异样,就傻笑了出来。
见叶二愣神,念乔寻思着,叶二为人有些呆刻死板,苏氏昨日的一番话又尽显堪浊露骨,这个傻小子怕是一时间还没消化,轻轻的喊了声:“叶二哥。”又是唤了几声,没想到叶二却是不理会她,只是在一旁傻笑,念乔心下大骇,叶二不会是让苏氏的话给刺激傻了吧?
心里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往叶二身上一拍,大声喊道:“叶二哥。”
这一大喊,可是把叶二的魂给喊回来了。
叶二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也不觉得吵,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念想的小脸就在跟前,昨日才有了那种心思,今日就听得念乔唤自己,于是往常也喊的“叶二哥”这三个字现在听来暖在耳里,痒在心里。
想法出了差,憨脑袋一红,更是憋不出话来了。叶二从小就开始种地,一张脸长的自是黑,人又是憨厚,因此念乔也没瞧出他脸红,见他回过神来,心下安慰道,还好没傻。
细细瞧了瞧叶二,念乔道:“叶二哥,你没事吧?”
见叶二又是愣神,念乔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叶二哥,你没事吧?”
叶二见念乔着急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分明是关心自己的,心下一暖,憨笑道:“没事。”
听得他这么说,念乔松了口气,好歹听得懂人话,看来真的事没什么大问题。罗永镇的夏季特别长四月到九月都特别的热,现在快到三月底了,又烧了好久的火,小脸早是通红得不得了。
念乔看了叶二一脸的憨相只觉得好笑,心里头又感谢他昨日的出手帮助,出声道:“叶二哥,昨日真是谢谢你。”
本来是寻常的话,念乔又是热红了一张小脸,叶二又存了不一样的心思,所以此时看念乔的神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同自己一样是害羞。
嘴巴一咧,憨笑道:“没—没—没什么,应—应—应该的。”然后又嘿嘿的笑个不停,嘴巴都要扯到耳朵上去了。
念乔只当他憨,也没多想,看他笑成那样,心里的烦躁叶降了几分,心情倒是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