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袭人、麝月、宝琴众人神色沉重,默默回转。凉凉的秋风吹动着衣衫,宝玉望了一眼那深蓝的夜空,路边的衰草枯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分外凄凉。
琴儿知道宝玉心中一定是比自己更加伤心的,所以就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是想来想去竟没有话说。宝玉怕琴儿担心也不敢过于尽兴落泪,只是轻轻的长叹了一声,强颜欢笑的说:“如今三妹妹虽是不能常与我们团圆,但是在藩国作王妃,料也是享福的。要是三妹妹将那南安国的好酒让使节带过来,我也尝尝那藩国的酒与我们国家的酒有什么不同。
袭人听了笑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对宝玉说:“你说的不错,她虽与我们隔得远但是不像我们这般窘迫的过日子,先前你过生日时,我们抽的签上就说她要当王妃的,果然竟成了真。可见那些玩意儿也是有些运数道理的。”琴儿听了想到自己的签,白了宝玉一眼,转悲为乐,嗔怪道:“千里迢迢啊,我们竟在一起了。那签上说的我也成真了。你爱喝酒,那酒在路上咣咣的撞得更香浓了吧!只怕林姐姐要是在的话,不知又会拿那些古语经集里的话来笑话你呢!少喝些酒吧!伤了身子!”宝玉听了想起颦儿,低头不语,宝琴想自己失口说起颦儿勾起宝玉伤心事了,也是低头不语。麝月说道:“芳儿自己在家怕是还在等我们,我先快跑回去看他。”说完就快步的小跑不一会儿就跑出老远。
夜凉如水,宝玉三人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也回到了家。芳儿已经和衣睡着了,麝月在厨房里煮粥。琴儿叫醒芳儿,让他喝粥。袭人拣了碗筷来。正吃着外面蒋玉函进来,袭人迎上去说:“剩了的明早再卖吧。快来吃粥。”宝玉笑着让出一块地方来,拉着将玉函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你的皮肤被风吹得又黑又皱,可惜了。”将玉函笑着说:“什么年纪了,又不是从前,就是不去吹风也会皱的。”
琴儿夹菜给芳儿,芳儿看着将玉函笑。将玉函从怀里掏出一个糖人来递给他,芳儿眼睛闪亮起来。“哦,糖人!”将玉函说:“明早卖掉剩下的菜就可以给你做个小褂子穿了。”琴儿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今天三丫头探春来了。”将玉函瞪大了眼睛,“你们哄我,怎么可能!”“你在城里卖菜没听说有南安国的王妃来吗?”将玉函跌足道:“是啊,街上的人都议论来着。”袭人坐下来,递给将玉函一碗粥,说道:“就是了。”
宝玉笑着说:“你看,三妹妹送我们的。”宝玉将荷包,银裸子拿出来。将玉函拿起荷包叹道:“你们有近二十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宝玉说道。“只是再不能见了。”将玉函点头长叹了一声。
几个人有不说话了,默默吃了饭自去休息了。
格格一路心神不安,但是又觉得这次冒险很好玩,她明显感到身边的王妃似乎格外的哀伤,只得想着用些什么话来劝解着。格格四处瞧着,见路边有一个蹲着等人的轿夫就上前说道:“拉我去和府。”那轿夫听了吓了一跳蒙蒙的说:“哪个和府?”“还有几个和府?”格格问道。“是和绅老爷——”那轿夫张口结舌的说。“是!”格格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拉着探春坐上了他的轿子。那轿夫强镇定下来大声叫着:“兄弟们!干活了!”格格和探春吓了一跳。格格探出头来见不知哪里出来了三个大汉,那几个人问:“正喝着酒呢!去哪里啊?”说着就过来抬轿。格格长舒了一口气,甩上帘子靠在探春身边。
轿子七拐八拐到了和府所在的那条街,远远看着和府大门,轿子放了下来,格格扶着探春下来,赏了轿夫们一点银子,两人慢慢行至和府门口,一个人在那里张望着看见格格和探春惊喜的扑过来说:“我的格格,王妃娘娘呀!两位可回来了,急死我了。老爷问了好几遍呢!”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快扶王妃进屋休息,我去老爷,少爷那边看看。探春和格格先告别回屋了。格格先回到自己屋子里,几个丫头都忙过来问:“主子,您这么晚才回啊。咱们爷问了好几次呢!”格格说:“先给我口水喝,累死我了。我先坐下喘口气!”说完就一屁股坐到了杏花如意榻上。几个丫头进去说:“主子,不要急,慢慢喝!”
格格咕嘟咕嘟喝了两大碗茶水还叫道:“我不要喝茶水了,不解渴,快舀些白水来给我喝。”“是!”一个小丫头马上跑出去不一会果然端了满满的一碗清水进来。另一个丫头接过来递给格格,格格又大口的喝了进去。“啊。”格格靠在榻上笑着闭上眼睛说:“舒服!”
“格格,你们去哪儿了?”递水丫头问。“这是秘密哦,不过今天我可见到一个美人,年纪有我两个大,鬓上还有丝丝白发,但还是很美。”“都老了,怎么还会美呢?”另一个丫头说。“谁不会老呢?难道你是长生不老的呀?统共就一个嫦娥还呆在月宫里,就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孤孤单单的有什么意思?我宁愿老也不愿意一个人。”抱着衣服的丫头说。“你们呀,小小年纪懂什么呀?快帮我换衣服吧!”格格站起来说。
“不知道我老了是什么样子!”格格便换衣服便自言自语的问道。“格格,您不会老的。”“格格,您老了也一定很美。”“听说有些东西吃了就不会老了。”几个丫头七嘴八舌的听见格格这样问就连忙回答道。格格一个一个的看了他们一遍,用食指戳着她们的额头说:“死丫头!”还要说什么,却又忽然觉得没趣就止住不说话了。穿好了衣服,格格对一个丫头说:“你去问问王妃娘娘要在那里用膳?”丫头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进来回道:“王妃娘娘说要和格格一起用。”格格点头说:“正好今天我不想出去和阿玛一起吃了,请王妃娘娘到我这里用吧,再去跟阿玛说一句:‘我不过去了,让阿玛和额娘用饭吧,不必等我。’”那丫头答应着下去了。格格走到床前走下去躺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一个丫头高声说道:“王妃娘娘到了。”格格站起来迎了出去。探春携了格格的手走进来,坐到桌旁,一个丫头端来洗手水,两个丫头伺候格格和探春洗净脸和手。门里门外,几个媳妇摆碗筷,传菜。
探春和格格相互礼让了一番,才举筷夹菜。“你们拿些酒来!”格格对伺候的丫头说。“其他人都下去吧!”“是!”丫头们答应着都退出去了。探春抬起眼睛哽咽着对格格说:“你是看过《石头记》的,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没错,今天你见到的都是书里面的人。宝玉的两个贴身丫头,你已经知道了。往日我们都是很要好的,今天见到了,情难自已,纵使有很多话要说也不能够,本以为不会再见了的。”
“王妃娘娘——”格格取出罗帕来替探春擦泪。
几个丫头进来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