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位于江都城以西五十里处,因水有温泉,山体发热,山上树木四季常青,花草繁盛,因此,但凡外来游客此地必是不可或缺的游览胜地。南炀王在山脚下亦建了一座小别院,用来招待到此游览的贵客休憩之用。
车行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就到了别院。夏倾颜等人下车,在院内换好适宜登山的衣襟,戴好帷帽,缓缓向山上攀去。山路并不陡峭,偶有旅者,众人也习以为常,一路欢声,不知不觉爬到半山腰,前面一座凉亭,江然朝侍卫递了颜色,一名侍卫提前几步上山,待众人走到凉亭时,凉亭已收拾干净。仕画看了眼江然,还算满意他的表现,扶着夏倾颜走进凉亭里稍事休息。映雪倒好一直用暖炉温着的热茶。夏倾颜一边喝茶一边四处眺望,汤山果然名不虚传,山顶云雾缭绕,偶有钟声传来,恍若西天仙境,山间花草各异,蝴蝶萦绕,花香扑鼻,榆杨垂柳依依,间或瀑布水花飞溅,实在美不可言。
“小姐,再有一个时辰就到山顶了,到时可以在汤泉寺用斋饭。寺里的素斋颇具盛名。”江然对夏倾颜禀道。
“既如此,那我们现在继续出发,早日攀到山顶大家亦可早享用些斋饭,稍事休整。”毕竟自己很少如此剧烈运动,爬上去估计累的够呛,下山时还是坐滑竿吧,不然自己的小腿估计明天就抬不起来了。
众人又起步缓行,期间夏倾颜兴致一直高涨。江然不禁恻目。如果别家小姐到此爬山必然只坐滑竿,唯恐娇躯受累,而这位小姐却与众不同,虽有大家闺秀高贵的气质,却未曾染上娇嗲自怜的做作之态,难怪清冷心肠的王爷都倾心。瞥眼看看自己曾“贴身伺候”过的丫头仕画,也是一脸兴趣,边走还边与小姐谈心,时而笑颜展露,时而言带叮嘱,实在是服侍的精心体贴。原来这个刁钻的丫头也有这样一面。想想自己在船上被她挥来喝去的五天,简直度日如年,本以为她伤的真的挺严重,自己还心怀愧疚,后来才知人家本就是医者,等船到江都立刻就好了,原来她们主仆二人把自己给耍了,不知王爷是否清楚这件事,想自己的一世英名居然被个丫头玩弄于鼓掌之间,实在愤恨。瞪了一眼仕画,当做泄愤。仕画猛然回头也看了一眼江然,带着莫名其妙的神思。
由于走的慢,众人多行了一刻钟才到山顶,进了汤泉寺,众人跪拜上香,夏倾颜本来不信鬼佛,自从自己身上发生这些诡异现象后,对大自然的敬畏却增加了不少,如果世间真有佛祖,只希望自己的虔诚能感动他们,保佑家人和自己一生顺遂平安。上香完毕,一名小僧人帮他们安排禅房休息,并去准备斋饭。江然和两个侍卫也不敢走远,开始在院子里守着,后来夏倾颜体谅他们的辛劳,自己便转到里间,让江然三人在外间休息用饭,三人自然感激万分。
用完斋饭,夏倾颜稍事休息,便由一僧人陪同,参观寺院。汤泉寺占地面积不大,却四处透着庄严肃穆,主殿供奉的是如来佛祖,两侧伴着十八罗汉,让人内心望而敬畏,侧殿里则供奉弥勒笑佛,一解主殿的肃穆压抑,使人心情愉悦。大殿后侧是两排禅院,今日香客不多到也清静,禅院后边则与山涧相连,一泓瀑布倾泻而下,汇成涓涓细流,聚成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水草娉婷,鱼戏草间,两岸野花遍地,五颜六色,深吸一口气,顿觉心境变得怡然自得。恍然间一阵悦耳笛声悠悠传来,奏的是夏倾颜非常喜欢的一首《阳春》,显然此人又添加了些许自己的心境,笛声快意盎然,犹如百鸟争春。夏倾颜只会弹琴,其它乐器只是偶尔涉猎,并不精通,但是却能品鉴,此吹笛者必是一名高手。抬眼望去,一人身着白袍,手拿横笛正立于河边悠然吹曲,一小厮侍立身旁,仿若融入山水间,意境潇然。夏倾颜不自觉向河边走近。
江然远看吹笛者不觉一惊,怎么会是他?
夏倾颜率众人走近吹笛者,认真静候,待那位公子吹毕,才施施然向前。白衣公子也发现了这群扰人的人,然而转眼看到江然时,不禁一愣,稍顿,只是与江然颔首,并未表示熟络。夏倾颜上前行礼:“小女子冒昧,刚刚被公子笛声所迷,不想却打扰了公子雅兴,实是小女子的不是,敬请公子谅解。”
白衣人亦抱拳还礼:“小姐客气,如靳某所料不错的话,想必小姐定是此中高手。”
“公子谬赞,小女子对笛实在不懂,不过自小喜乐好琴,今日偶得公子的笛声顿觉天籁,故惊扰公子了。”
“在下靳谦凌,如有机会定亲耳聆听小姐琴艺。”
“如有机会,就多谢公子指点了。”夏倾颜侧身行礼后率先离去,江然与靳谦凌抱拳,也转身随行。
待他们一行人走远,靳谦凌的小厮胡涂才上前问道:“公子,刚才那些人您认识?”
“与那护卫曾见过一面。”
“那他们是哪家府上的人?既认识为何不与公子相见?”
“南炀王的人。”
“南炀王?那位小姐可是南炀王的妹妹安然郡主?”
“不是,这位小姐尚未及笄,而安然郡主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稍顿后又吩咐道:“居然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陪着游逛,此女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人,你去派人细细打听,说不定会得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枉我们此行。”
“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夏倾颜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觉有什么不妥,今天不仅游览了汤山,还听了一曲动听的笛声,心情越发愉悦。江然却恰恰相反,心情沉重。偶遇靳谦凌本没什么,不过把夏小姐暴露无疑是泄露了王爷的弱点,不知接下来王爷又会怎么做。下山时三名女子都乘坐滑竿,速度就快了很多,到达王府的汤山别院时,不过傍晚时分。众人洗漱完毕,夏倾颜命映雪和仕画把琴抬出来,想到今天听到的《阳春》,自己也颇有怀感,在别院的凉亭中重又弹起,相比上次,已然离家,心境不一,不过对这首曲子的喜爱依旧。琴音响起不久,一声清脆的笛声远远附和,听音好像就是今日遇到的那位靳姓公子。夏倾颜的兴致被激起,弹得越发投入,二人像心有灵犀般配合默契,一曲完毕,众人皆感慨万千,惟江然眉头紧蹙,暗地派人向江都送信。
夏倾颜本想请靳公子到别院一叙,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尴尬身份,再加上孤男寡女确有不便,只得作罢。吃完晚饭,仕画服侍夏倾颜去泡温泉,这座别院虽小,却有几处泉眼,已经用大理石砌成池子,供人享用,而且泉水还被人为勘测过,里面添加了许多中药包,据说养颜健身功效不一。
泡完温泉,夏倾颜裹着一件吊带睡衣就睡着了,这是她以前偷偷让如眉做的,穿到身上可以护住胸腹不受凉,也能睡得舒服不受拘束。想想前世的自己虽然不敢穿着露脐装裹臀裙出门炫耀好身材,但是还不至于睡觉都裹几层衣服,所以她偷偷的让如眉做了几件粉色吊带睡裙,如眉看到她画的图样,羞得俏脸通红,只好趁别的丫头不注意时缝了几件,上面还用多色锦线绣上大朵富贵牡丹。这件事只有仕画知道,前些日子怕龙士煊半夜爬床,不敢穿,这段时间龙士煊太忙来不了,今天又出了江都府,更加安全了,这才让仕画带来。今天终于可以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了。许是爬山太累,头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夏倾颜最终是没有如愿,他是被龙士煊上床的动静吵醒的。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边看着龙士煊脱鞋上床,将她搂进怀里。夏大小姐浑浑噩噩的躺倒某人的怀中,寻到热源就又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龙士煊却哭笑不得,想想今天傍晚刚接到江然的信,自己就快马加鞭赶过来,本以为会见到一张快乐的期盼自己的小脸,谁知确实一张迷迷糊糊的睡颜。半月不见自己思之若狂,她却没心没肺的玩的不亦乐乎。对于今日和靳谦凌在汤泉寺的偶见,倒不是有多在乎,毕竟纯属意外,无人刻意安排。谁知傍晚时分二人居然隔墙合奏,听江然回禀后心里实在不快,不知靳谦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拉回思绪,看着怀里搂着依然睡得香甜的小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手下抚摸的好像不是衣服的触感,而是如丝绸般光滑的肌肤。掀开床幔一角,借着微弱的月光,龙士煊崩溃了。
一幅春睡海棠图,美则美矣,然而却撩人万分。
那是一件衣服吗?在龙士煊看来,简直就是一件丝绸破布裹在身上。两个细细的肩带已经滑到胳膊上,****半露呼之欲出,布的下端只盖住俏臀,修长的大腿交叠着。朦胧月光之下,玉女仙姿横陈面前。许是因为床幔撩起感到微冷的佳人,蹙蹙眉,咕哝两声,又向龙士煊这个热源靠近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