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恒坐在了子诺的对面,子诺把胳膊伸过去,挽起了袖子。
天恒伸出右手,将三根手指搭在了子诺的脉搏上。
屋子里很静,没有人出声,甚至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天恒。天恒很认真地把了脉。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得出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他许久没有说话。
云儿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杨大人,娘娘的病到底怎么样呀?”
天恒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走到了炭炉近前,又看了看,说:“这屋子也太冷了。”是的,这屋子里呆久了会让人感到瑟瑟发抖。“内务府怎么能送这样的碳过来,这是给妃子用的吗?”天恒很愤怒,他心里当然清楚,内务府为什么这样做,子诺早已不是什么妃子了,在那些人眼里,子诺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刻她只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失宠女人。
说到这,云儿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火,很委屈地说:“云儿已经去过内务府好几次了,可是他们……”云儿没有说下去,但他们怎么样似乎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他们无非是说一些轻薄的话来侮辱子诺,云儿没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她害怕触痛子诺的心。
子诺当然也明白,“算了,杨大人,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在这里待久了,也就习惯了。”
“唉!”天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气叹得似乎是在恨自己无能为力,“好吧!一会我会派人把药送过来,请娘娘记得按时喝下,还有,千万不要到外面去,外面天寒风大,再着凉了就麻烦了。”
“恩,有劳杨大人了。”子诺现在心里更多的是感激了,除了云儿,这偌大的皇宫里恐怕再没有人像天恒般关心她了。
“还有,娘娘的病情不轻呀!估计要养上几个月,在痊愈之前千万别再操劳了。”天恒补充道,他生怕有什么没有交代清楚的。可是说完又有些后悔了,子诺一个人在这孤冷的宫里,还有什么可操劳的呢。
“好啦!都知道了,杨大人怎么变得这么罗嗦。”子诺玩笑似的说道。
“那,臣告退了。”
“云儿,送送杨大人。”子诺对云儿说道。
云儿随着天恒出去了,两个人来到院子了,相对叹了口气,此时,子诺不在旁边,两个人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为子诺打抱不平,但是也不知从何说起。
“好好照顾娘娘。”千言万语都汇成这一句话了。
“云儿一定会的。”万语千言也都在这几个字中了。
送走了天恒,云儿回到屋子里拿了剪刀,到院子里去修剪梅花。这梅花可是子诺的最爱,也是除了子诺和云儿之外,这宫里唯一的生命了,她们的存在,才使得这宫里多了几分生气,让人不至觉得太过压抑。子诺很紧张这些梅花,因而,云儿也很紧张她们,几乎每天都要出来照看一番,照顾她们,云儿就像服侍子诺一样尽心。这些喜欢在寒冬中绽放的梅花,也算是她们主仆二人的朋友了吧!
云儿是在修剪,可是并没有往日那样专心,她一直想着天恒的话,担心着子诺的病。过了不久,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两个人,看得出是主仆二人,一个该是皇上的什么妃子吧,另一个是她的宫女。那个宫女模样的人来到云儿近前,大声喝道:“见了沈才人还不快行礼。”
云儿回头看看,倒是吓了一跳,这冷宫平时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会来一个人,怎么今天刚送走了天恒,又来了位沈才人。这位沈才人穿着粉红色的长袍,披着蓝色的棉衣,头上戴着的都是些金光闪闪的头饰,看得出,她现在该是一位得宠的才人,否则不会有这么气派的打扮。沈才人长的倒是也十分动人,尤其是配以她脸上的浓妆,显得甚是妖艳。当然,她的身上没有子诺的素雅,比起子诺,她更像是这宫里的女人。
云儿当然不知道这就是皇上新封的才人中的一位,进宫的时日虽然不长,她可是受尽了皇上的宠幸,皇上喜欢她的歌,据说她的歌喉很动人,皇上每天处理完政务都要去她的凝乐宫坐上一坐,凝乐宫,是皇上亲题的字,取凝聚音乐之意。皇上每天去了,赏赐自然是不会少的,云儿看到,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宫女都带着金钗。
云儿放下手里的剪刀,赶紧行礼:“奴婢参见沈才人。”
“恩……”沈才人打量了云儿一番,“起来吧!这是什么地方呀?”显然,沈才人是迷路了。云儿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回答,巧月说话了,巧月就是沈才人身边的那个宫女,“娘娘,你看,这里是冷宫。”她手指着匾额让沈才人看。
沈才人看罢,冷笑了几声,这笑很惹人厌,尽是羞辱之意,当然,云儿已经听惯了这样的笑声,这种嘲笑,连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有权利发出,何况她是才人,也就懒得和她计较了,其实,也是没有资本计较。
“冷宫?本宫还从没有来过冷宫呢,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你家主人呢?还不出来迎接?”沈才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云儿没有吭声,她正在想着怎么搪塞,因为她知道,自己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可不能让子诺受了委屈,所以,决不能让她见到子诺。
见云儿不说话,巧月急了,伸出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云儿的脸上,云儿就感觉到一股疼痛,然后整个脸都火辣辣的,“娘娘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呀?”这巧月真的是嚣张比她的主人一点都不差。云儿心里暗骂,可是,她也不敢还手,她只想快点把她们打发走,就算自己挨了一巴掌也不算什么,只要子诺不受到伤害。
不过,这时,子诺已经走了出来。这宫里这么安静,院子里如此吵闹,子诺早就听见了,当她起身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云儿被打的一幕。
“这里虽然是冷宫,可是冷宫的奴婢也有她的主人,不是任凭沈才人使唤的。”子诺此刻心里很生气,但还是尽量地强压住心里的怒火。
沈才人听见说话声,寻声看去,子诺正缓缓地走来,走到云儿地旁边,低声地说:“云儿,没事儿吧?这里交给我了。你先回屋里休息。”子诺是想把云儿打发走,她害怕云儿再受到委屈,那一巴掌虽然打在云儿的脸上,可子诺的心里却很疼。
云儿自然是不会走的,她怎么放心把子诺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您不该出来的。”云儿说话的声音也很低,她知道子诺的出现只会让那个得意忘形的沈才人更加猖狂。
“哼。”沈才人冷笑了一下,“本宫让你们的主子出来,怎么又出来一个奴才?”她当然不知道,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就是这冷宫的主人,在沈才人的心里,尽管被打入冷宫,可以前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断然不会这般打扮的。
“你这奴才,见了沈才人也不知道行礼。”巧月在一旁帮腔道。
云儿刚要说什么,子诺冲着她摇了摇头,子诺上前深深施了一礼:“子诺参见沈才人。”
没等沈才人说话,子诺自己直起了身子,接着说道:“回娘娘的话,子诺便是这里的主人,还请娘娘不要为难我宫里的人。”子诺仍不改脸上的笑容,声音很轻柔,让人听了就很舒服。
“你?”沈才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神韵与气质真的是有不凡之处,长得更是倾国倾城,不过可惜呀,皇上已经不要她了,否则,她一定是我的最大对手,沈才人暗自想着。“好,就算你是这宫里的主人,不过也是皇上不要了的残花败柳罢了,你以为你还是娘娘吗?你的身份和你的奴才也没有什么分别,今日本宫就是想教训这奴才,难道你还敢拦着我吗?”沈才人一边数落着子诺,一边觉得心里痛快。
“子诺当然不敢,不过,子诺若是斗胆执意阻拦呢?”子诺并没有示弱,平日里,她待云儿如亲妹妹一般,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让她轻易受到伤害。更何况,子诺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这样的场面怎么能吓到她。
“那本宫就连你也一起教训。”沈才人的声音很大,或许是她觉得声音大些会把子诺吓到吧!
子诺不改常态,还是淡淡地笑笑,她心里清楚,今天遇到这么恃宠骄横的人,不费些力气是打发不走她的。可是云儿却很急,她很害怕这沈才人做一些什么伤害子诺的事,她想说话,却又被子诺拦住了。
“是吗?有本事你就试试看咯!”子诺说话的声音依然轻柔,丝毫看不出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恐惧之色。
沈才人倒还真的是骄横得不行,她冲着巧月使了一个眼色,巧月心领神会,又举起了她的巴掌,只是这一次,她冲着的是子诺。子诺看着她,还没等她的巴掌落下来,子诺倒是先重重地打了巧月一个耳光。这可把巧月吓得不轻,顿时眼泪就像决堤一般,跪在沈才人面前哭个不停:“娘娘,你要为巧月做主呀!”
沈才人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子还真的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竟然敢打自己身边的宫女,从进宫开始,沈才人便一直众星捧月般,哪吃过这样的亏呀!这一下真的把沈才人激怒了“你也太大胆了,竟然敢碰我的人,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让皇上治你的罪?”沈才人喝道。
子诺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笑了笑:“妹妹,何必如此动怒呢?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而且,妹妹不要忘了,皇上最讨厌**里争风吃醋,我倒是不怕,反正都住在这了,可是妹妹,须谨慎些才好呀!”子诺说得倒是实话,皇上的确很讨厌争风吃醋的事情,有不少前车之鉴就是因此被皇上遗弃的。沈才人当然也或多或少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被一个住在冷宫里的女人这样欺负,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但子诺这话也说得让沈才人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