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八月十二,丞相府近来一片热闹,下人们除了要做平时的活计之外,还要精心准备着中秋月圆夜的家宴。历年的八月十五,王丞相都会在赏星台举行家宴,一家人边团聚一边赏月,对下人们赏些银子,全府上下好不欢腾,实在是堪比过年一般,所以最近丞相府里主子和下人们的茶余饭后总少不了要谈及赏月、家宴之事,赏星台也随着日期的临近被布置得分外华丽。
这样的热闹自然是少不了紫芸阁内的乌娅了,只见她一边帮着做装饰,一边又频频讨论着中秋佳节。
“我听说中原人要吃月饼,刚才吃饭前去厨房看了一眼,就掌心那么大,看样子就知道美味得很呢。”乌娅兴高采烈地对洛思比划着。
“看把你给高兴的。”洛思笑道。
“过去在塞外从来没有过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呢,听说这里面还有个奔月的故事呢,所以我是有些向往的。”乌娅认真地看着洛思道。
洛思坏坏地一笑,凑近乌娅的身边,偷偷打趣她,“你这么喜欢吃,回头发起胖,看你的呼木还要不要你了?”
一听这话乌娅急了,“你总是胡说,看我不打你,叫你欺负我。”说罢,向洛思扑来。
洛思急忙闪开,咯咯笑着向后跑去,却险些撞到从外边进屋的婧嫣,婧嫣看乌娅与洛思二人闹得正欢,“又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小姐,再说中秋节的事。”洛思笑道。
“嗯。”婧嫣点点头,“洛思,你随我在府中走走吧。”
洛思答应着,可洛思旁边的乌娅忙问:“小姐,那我呢?”
“你呀……”洛思笑着一指乌娅的鼻子,“还是想着怎么过中秋节吧。”说完,便与婧嫣笑着向门外走去。
婧嫣二人在后府中闲逛了一会儿,洛思看了看婧嫣,“小姐今天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
婧嫣低头并不做声,又走了一会婧嫣道:“近来府中真是热闹。”
“是呀,还有三天要过中秋节了。”洛思回答。
“不错,今天是八月十二,也就是宝珠妹妹的生辰,想来从前的今天也定是会热闹一番的,如今也是曲终人散了,如今伯母与宝珠妹妹死不瞑目,不知何时才能够沉冤得雪。”
“原来是这样,难怪小姐有些不开心呢。”
婧嫣叹了口气,“出来有一会儿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洛思答应着,二人刚要往紫芸阁方向去,洛思忽然指着远处的赏星台向婧嫣道,“小姐快看,那是什么?”
婧嫣顺着洛思手指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赏星台处的湖面上有些星星点点的光,虽然赏星台已被装饰得甚是华美细致,那光亮随着水波泛起的涟漪也在轻轻摆动着,倒是分外扎眼,顺着光的来源往上看去,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子正坐在赏星台的水池边上。婧嫣与洛思向赏星台走去,走近了些,婧嫣觉得那女子的背影十分熟悉,待二人走到赏星台的石桥上,那女子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
“婉儿?!”婧嫣诧异道。
“堂小姐。”婉儿忙起身向婧嫣施礼道。
婧嫣看了看地上,婉儿的脚边放着一堆花瓣,几个木质的花瓣烛台和几只红蜡,原来湖面上的光是烛光,“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怎么还来这里装饰赏星台吗?”
“我不是来装饰赏星台的。”婉儿转身低下了头望着湖面。
“那你在这里是?”婧嫣感到奇怪地问。
“我想起我家宝珠小姐,这里曾是小姐生前常爱来的地方,所以便来这里思念她了。”婉儿答。
婧嫣知道婉儿过去式宝珠的丫头,如今婉儿顾念旧主,在赏星**自怀念起宝珠,“哦,今天也正是宝珠妹妹的生日,也难得你这丫头有心。”
婉儿抬起头,有些吃惊地望着婧嫣,“堂小姐也知道?”
“她的生日紧挨着中秋节,当年我来丞相府时恰逢宝珠妹妹的生日,曾为她庆生,所以我当然记得。”婧嫣道。
“刚才我们小姐还慨叹宝珠小姐的生日被人给遗忘了,这不婉儿姑娘还记得,当真是有情有义。”洛思也在旁边夸了起来。
婧嫣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弄这些花瓣做什么?”
婉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花瓣道:“小姐如今已经不再了,我本应为她烧些纸钱,可我又冲撞了少奶奶的喜,想起小姐生前也是清尚之人,若是烧些纸钱倒显得她俗气了些,便弄了些花瓣和红蜡,在她命名的赏星台中顺水洒了,也是对她的一种祭奠吧。”
婧嫣弯下身子,拾起一些花瓣向湖水中洒去,落在水面上的花瓣泛起层层涟漪,她想起了宝珠的笑容,是那样干净清澈,“想来宝珠妹妹也是自小熟读诗书,琴棋书画都颇为精通,如今却不在人世了,她的生日却无人记得,真是山高水低、人走茶凉啊。”
婉儿擦了擦眼泪,“世人多凉薄,他们往往只看到宝珠小姐并不美丽的外表,常常笑她讽她,却看不到小姐内心的善良和才华,可宝珠小姐总是以诚待人、坦荡无私。”
“若是宝珠妹妹和伯母还在,丞相府定是更加热闹祥和的,说不定宝珠妹妹此时都已经订了亲,找到了可以照顾她一生的人,过着幸福的日子。”婧嫣痴痴地望着水面。
“如果宝珠小姐还在,恐怕早就成亲了,丞相府也定不会是如今这样。”婉儿又向水中放了一只红蜡,坚定地说。
婧嫣愣了一下,感觉婉儿着话里有话,转过头看向婉儿,婉儿眼中噙满了泪水,哽咽道,“宝珠小姐太信任别人了,对自己重要的东西被人拿了去还不知道,我真为小姐感到不值。”
“你在说些什么呢?”婧嫣在旁不解。
婉儿伤心非常,两行泪水从她脸庞划过,她感激地看着婧嫣,“堂小姐也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之前处处维护我家小姐,不会像她人那样任小姐是好欺骗的,对她有所图,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有所图?你的指是谁?”婧嫣问道。
“宝怡小姐。”婉儿拭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