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无知小儿,快来猜猜,本大王是谁啊?”
踏落白家房顶上的琉璃砖瓦,一脚把一边倒的形式完全逆转的人,正抬了条腿,跨了个弓步踩在被瓦砾砸在其下的白立身上。
男人笑得猖狂,细长的乌黑发鬓滑落于脸颊两层,头上一鼎墨玉石冠束起散发,手中一把翠玉骨扇翻转于指尖,巧舞翩然。如果不是入场的方式有点暴力,这美颜,这白衣,这气质,十足的一个风流倜傥公子哥,奋力一搏为红颜,如此这般喜闻乐见的古典剧本。
那男人落下屋顶的时候,一脚把黎湘菱扒拉到了落子殇身上,也因此,这小丫头逃过了被瓦砾活埋如此悲情的下场——但显然,拎着“鸡仔”的那位黑衣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不过,贼丫头朝鸡仔扑过去的那刻,她就没准备让这壮汉能再继续思考个一二三。
身体往前倾斜,黎湘菱凝神屏气,指尖火光乍现,以指为媒,邪火随之迸发钻入那壮汉心窝!拎着“鸡仔”的壮汉眼眸瞬睁,往后踉跄一步,下意识地丢了落子殇,捂着胸口半跪在地。
而此时在她身后,那踩在白立身上的山大王则是“刷啦”一声张开骨扇,扇风拂动发鬓,男人扫着一干惊悚人等,挑眉一笑:“连你们的官爷爷都不认识了,是不是要我把你们都抓回衙门才能想起来?”
这话声一落,只见暗室的门被巽风决毫不留情地轰炸开来,顺势闯进来的十多人都穿着一水的白衣。黎湘菱扛着依旧昏迷的鸡仔,不知怎地,有种看到了许多白衣天哗的错觉。
小丫头微抬了头,看着山大王收了踏在瓦砾上的脚,扇着扇子吩咐他手下的那帮白衣匪子:“把这些人都给我带回衙门,敢在我地盘上绑我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是,大王。”
大王……
黎湘菱木了双眼,她刚才好像分明听到这男人说,他是官来着?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如此一看却完全没有维和的奇葩感觉,昏睡中的鸡仔,你是不会懂的。
“屠酥大哥去找你帮忙,真不知是对是错。”
说话进来的女人眼眸含笑,长辫子绕了几圈挂于胸前,那暗紫雷光袍下,一举一动都霸气无比,这不……正是余双阳!
女侠捞起那边被捆绑成蟹的崇石头,一搭肩,直接翻身背上背,似乎看到了黎湘菱错愕的目光,余双阳瞟了一眼在那扇扇子的山大王:“他们把我关在其他暗室,这位便先救了我,再来寻你们。别看他这幅德行,从前也是我们老头子的得意手下,如今在安柳镇混了个父母官当当。”
“要不是屠酥大哥告诉我,你和石头会来这抓个人,我怕现在还在临镇过不来,双阳你也是,好歹要来漓山提前说声吧。”男人耸肩感叹了半天余双阳不会办事,这才半侧了身,用那杏眼瞥了一下黎湘菱,不温不火道:“小姑娘胆识不错,邪火决,百闻不如一见。”
看着那人不知是赞许还是什么意味的眼神,黎湘菱一时也不知回点什么,只得眨巴几下眼睛,满脸无辜:“这……多谢大王谬赞?”
……
男人瞬间停下手中扇风不止的翠玉骨扇,不顾在一旁嗤笑出声的余双阳,捋了垂落发鬓,一改先前那般不温不火,这山大王十分激动的把着黎湘菱略显瘦弱的肩,双目泛光,十分满意道:“你、有前途!”
黎湘菱觉得,自己被一个山大王称赞有前途,到底是一件值得落把辛酸泪的事,还是件……应该干脆回炉重造的利落事?
众人在回那山大王的山寨、不、衙门的时候,余双阳背着崇石头,给小丫头解释说,那白衣人叫做柳寻香,是个名字和个性极为相称的人。
太宗一脉当权的如今,每年正月都会从各门各派中挑选优秀的人选,以七星使的星辰名为其分阶,而那些高阶之人便会被朝廷纳为己用。
至于如何为己所用,看看柳寻香就知道了。
虽然那只山大王并不是师承三大派之一,但玄机门受朝廷直属,所以也就不必去在意细节了。
那些衙门的衙役和黎湘菱原本的认知有些冲突,在小丫头看来,衙役应该穿着是一身灰,跟在芝麻官屁股后面低头跑的。如今在她们前面开路的这些个“衙役”,白衣飘飘,每个都跟邪教似的跟在一个山寨头子后面喊大王。
多么痛的感悟。
这安柳镇以那主河干道为轴,以“丰”字布局,而这“丰”的顶端,也就是柳寻香的官府了。
这官府的大堂,同黎湘菱以往见着的那些古装剧一样。
门口立着鸣冤鼓,明镜高堂的匾额挂在案桌之上,前堂两侧排开赏人板子的杖棍,而那山寨头子径自走到了自己的案台前,手一撑,翻身跃至后面的太师椅上——灵活的,就一野生猴子。
黎湘菱扛着落子殇还准备听审来着,却看了那山大王眼皮都不抬一下,自顾自的扇着骨扇:“那个谁,还有那个谁,都关后面大牢里面,他老子要来赎就放人,不赎就杀。”
这些白衣衙役倒是深知他们主子的性情,没有一个站出来,替白立他们说句要不审一下之类的,均不约而同半跪领命:“遵命,大王。”
黎湘菱目瞪口呆的看着柳寻香这光明正大、毫不做作的“勒索敛财”,深觉自己当初选错了目标——果然她还是应该去努力升级,然后去当官敛财吧?!
宫心计什么的真心不适合她啊!
简单暴力才是正途,你看看她们和白立费尽心机,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得到了什么?一只“鸡仔”一只“螃蟹”,要不是这“山大王”半路杀出来她们估计就得被白立顿成海鲜盛宴了。
余双阳打了个呵欠,从早晨赶路到安柳镇,又碰见这么多事,她还真是乏了。今次是她们运气好,碰着了柳寻香,不过这人从天而降,脚踹了那些无良绑匪救出自己的时候,她还真是有点恍如昨日般的感触。
其实,她真不是故意不去给这柳寻香报个信,实在是……
她压根就不记得,这柳师兄辞别了玄机门之后,到底是去了哪里做官。
不过,如今受人恩惠,这话,她怕是打死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双阳姐。”
细眸瞅向喊了自己的黎湘菱,余双阳一挑眼眉:“怎么?”
“你说,那白立会这么轻易认罪么?”小丫头偏着头,不知是这事了结的太过容易,还是她内心的直觉所惑,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狡猾的老狐狸,能乖乖认栽?”
“这……丫头如果不放心,不如休息片刻,就与我一同往地牢一观便知。”余双阳舒了口气,摸了摸比自己矮了半头的脑袋:“不过这次我们可是先栽了跟头,湘菱,今后还是细作打算再行动为好。”
“是是是、我已经深刻的反省过了,”侧目,瞅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落子殇,贼丫头像是感慨万千般叹道:“比起耍小聪明,以后还是老实练功更让人踏实……子殇,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都说微弱的差距会让人心存妒忌之火,可天壤之别,却只能让人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如果她的实力凌驾于白立千百倍,怕是这档子支线任务也不会出现吧。自嘲一笑,黎湘菱感觉着从肩膀上传过来的重量,又想着不过片刻前那种低三下四的祈求……
笑容渐渐僵硬,黎湘菱抿了唇,大魔王必须被灭才能达成故事中的完美结局,那么,知道了她那种堪比黑历史姿态的白立,也相应的……
必须死!
当然!
如果他愿意多出十倍的赎金就另当别论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