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点了点头,见许氏没辩,才道:“焦姨娘进门的时候,你们便是如此,老大与她原就是自小的表兄妹,之前也不过是亲戚情分,只是因为我当时觉得这孩子怜人,若是嫁到外人处,也是不放心,便收到了自家,说起来,也是有些对不住我那死去的嫂子,原本这些年也有机会给她争个平妻的位子,只是这孩子自打跟了老大,就死心踏地的伺候着老大,在我跟前尽孝,又给老大生了询儿和昭儿,又帮着我理家管事,于言家,她早就是有功之臣,只是即便这样,她还是谨守着本分,从不曾想过分了你夫人的位子,至于说管家,你刚进门的时候,我原是体谅你,想着你们小夫妻初成亲,你年岁也小,两人在一起正该是腻歪的时候,早些为言家开枝散叶才是重要的,等到后来,你们夫妻关系疏淡了,我自然想着让你们和好,断不能因着管家的事拖累了你,这才没让你接手,再后来,你就像是看淡了一番,自己在院子里吃斋念起佛来,闹的像是六根清净的样子,既是这般,我哪里还能让你再管家。”
“娘,你还与她说这些作甚,这些年,咱们都顾着她的颜面,无论是在下人和主子面前都给她留着脸面,可如今她非要破了这张脸,儿子也是无能为力了。”
大老爷如今也不愿意与大夫人周旋下去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娘,焦姨娘在儿子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无论是对儿子,还是对爹娘,还有对子侄、妯娌都是尽心尽力,从不居功,也从不挑事,儿子觉得这样的人堪当内院的贤内助,儿媳妇们之所以会闹成今天这番,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长辈在教导,儿子在今儿恳请娘给焦姨娘扶了正,以后由她去教导几个儿媳妇,不说能让儿媳妇们和睦相处,可好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爷,不可。”焦姨娘有些震惊的求道。
“哈哈……哈哈……”大夫人笑声中带着悲凉,还有几分伤怀,双眼狠狠的瞪着焦姨娘,道:“原本我还想着谁会是这件事的主谋呢,如今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你才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只怕小六媳妇的身孕也是假的吧,啧啧,你们婆媳可真算是一条心啊,连这样歹毒的计谋都能想出来。”
大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就是华氏跪在一边也瞧着有些害怕,不过华氏不傻,当时庄氏流出那么多的血,断不能作假的,还有那流掉孩子的痛楚,也断不能作假。
只是原本这事应该把责任算到她头上,怎么就扯上了大夫人,扯上大夫人也就算了,无非是个教媳无方的罪责,只是大夫人一个吃斋念佛的人还怎么教媳,就是真论到责任,也得推到老夫人身上去,怎么就把大夫人给绕进去了,直到大老爷提到要给焦姨娘扶正的时候,华氏才像是幡然醒悟一般,不敢相信的指着焦姨娘,质问道:“姨娘打的好算盘,只是这番算计,姨娘就不怕遭天谴吗?”
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就为了让自己上位,亏得平日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原来背后的嘴脸竟是这般,华氏看着焦姨娘的眼光里带着不屑与厌恶。
焦姨娘也不曾想到大老爷会在今儿把这事提出来,又听了大夫人与大奶奶的质问,叹道:“大奶奶,莫不是在大奶奶的心理真的以为谁都能像大奶奶这般心狠手辣,不顾妯娌间的情分吗?我是什么人,这些年是怎么做的,想来不必我多说,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就是老太爷那里也自会有个公断,原本老爷早就与我提过这话,可我从来不敢应,都是女子,无论夫人被休,或是被放到庄子上,甚至是剃了头发做姑子,想来都不是夫人所愿意的,母子分离的苦楚,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使的伤害,而且夫人若是真的心无旁骛,一心向佛,又何虚把自己困在那一方院子里,自该有那出家人的去处去寻,而且每当大爷或是大奶奶有难的时候,夫人都会挺身而出,这一分拳拳爱子之心,试问,夫人又是否真的愿意放弃眷恋,归依佛门,说起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许氏把自己封闭了这么些年,无非是让自己对大老爷死了心,可是若让她离了府,她又不认可,毕竟她的儿子还在这个府里,而且以言家之势,断不会放了言莫潇与她同住,再说言莫偌大的家产,她还打算为儿子争取下来,如今悉数被焦姨娘点破,脸上有一种多年心思被人探究的难堪,同时也有着一种解脱,这身道袍穿在身上已有些年头,可是这件衣服穿的时间有多久,她就对这身衣服的憎恶有多深,她也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女人,若不是为了寻求解脱之法,以便他日图谋,她何以把自己打扮成这般。
大老爷这会已然起身,在焦姨娘诉说着许氏心理的苦楚,还有许氏的意愿时,大老爷就在盯着许氏,原来这个女人也跟他玩起了以退为进。
只是大老爷对许氏没有半分爱护之意,这会儿又见许氏脸上见了难堪之色,便知道焦姨娘只怕说中了许氏的心思。
一时间更是咬牙气愤着。
而且大老爷心理也在想着,这个女人退而求其次,定是有所图谋,在言家能图谋的,无非是这份家业,如今老太爷还健在,兄弟几个都没分家,就算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没了,这个家主也是该轮到他来坐,难不成许氏图谋的就是越了他直接让言莫潇来做?
这般一想,大老爷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只瞧着许氏这样的女人计谋深远,若不是今儿这事引了出来,只怕他到底那天都看不清许氏的真面目呢。
“许氏,你还有何话说?”老夫人语气越发的淡了,她也不曾想过这个女人想的这般深远,老夫人也是经过宅斗的,只是那会都是年轻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对那些姨娘、小妾的不待见,只是许氏这般隐忍而后发的,想必心理对她这个婆婆也是不满意的,若是真的让许氏当了家,指不定就对她做出什么。
许氏冷眼扫了一眼焦姨娘,鄙视道:“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以我这些年在祈州府经营的名声,就算是言家,只怕也不敢休了我。”
言家虽然是生意之家,可是诚信,守诺的名声还是得固的,尤其大夫人这般为了给府里祈福,竟是自己关进佛堂,更是让人敬佩。
焦姨娘眼底划过冷笑,原本她也没想过会这么快的与大夫人对上,而且她也没想过借着这个事拖大夫人下水,只能说大夫人事赶事都赶到一块了,再加上大夫人自己沉不住气,这才把话都说到这份绝路上来,再说她原也不在乎当家夫人的头衔,可是若能一次性的把大夫人送走,就算是她顶站个妾室的名头又如何。
这般想着,焦姨娘脸上的笑也淡开,道:“夫人只管放心,妾虽然不懂读书,可也懂得道理,妾扶正是要累了老爷的名声的,为了老爷的名声着想,为了言家的声誉着想,妾这么些年从来就不曾想过,如今老爷说来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等事情过了以后,妾也会劝着老爷莫要在乎这些的。妾能一辈子跟着老爷,伺候老爷,等到临终的那一天,能含笑的陪在老爷身边便是妾的福气,名份与我原就如浮云一般。”
一番话说的大气凛然,既气倒了许氏,又感动了大老爷,连着老夫人都觉得愧对了这个侄女。
因此在对待许氏的态度上,就不会那般客气了,对着大老爷道:“你去跟你爹说一声,就说家庙那里还是放个主子在那好,许氏又是一心礼佛的,在家里也是耽误了她的诚心,不若就到家庙,还能替后世子孙进孝,也能全了她一片诚心。”
大老爷点了点头,倒是没问华氏的处置如何,不过相信娘一定会有个公允的态度。
而且在大老爷看来,华氏的这番行径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所致,以后背后没了撑腰的人,断然就会消停下来。
老太太这边的处理结果就是让大夫人接着去家祠守着,当然这次不只是大夫人,就连华氏也得了个陪同的名义。
不过这个结果还要跟老太爷报备一番,为了怕别人把这里面的话传偏颇了,大老爷亲自去了老太爷那。
大爷跟六爷都在老太爷的院外跪着,这会大爷目光阴狠的扫着言莫昭道:“六弟是打算反大哥逼上绝路不成?”
言莫潇如今正是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哪里还敢再犯些事到老太爷的手上,好不容易争取了回来的机会,要是一朝破灭,只怕就再难有希望了。
言莫昭头也没回,声音里同样带着冷意道:“大哥可有一日拿我当亲弟弟看待,大嫂可曾想过她那一撞我的儿子便生生的断了来到这世上的机会,大哥,你总想着让别人给你留条路,却不曾记得给别人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