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已来到最为繁华地段。车外,属于街道的特有喧闹,让夜姬兴奋睁开眼,急急直起身。
顾不得孤月皓冽是何表情,掀开车窗帘,双手撑住脸颊,幸福含笑,盯着街上纯朴百姓。
阳光里,夜姬神情满足,却有种看遥望他人生活,与之不融,格格不入。显得她遥远而朦胧,一碰及碎。
孤月皓冽不禁多看了夜姬两眼,眼眸幽黑如夜,捉摸不透。
青石路面,两旁房屋店铺,都是标准古朴木质,透着悠远。摊位多多,行商小贩卖力吆喝,行人步履轻松。
街道上,不乏女子在亲人家丁陪同中,四处走走看看。
盛世太平下,民风也相对开放,女子也能出街游逛一番。百姓生活饱实,和谐。
不知为何,夜姬心中感动上涌。转头看向孤月皓冽,眼有湿意,他会做得更好的。
孤月皓冽背直直靠着车壁,头侧向夜姬的反方向,整个人都显得冷漠。因反向着夜姬,他并未看见她含着湿意水光的眼。
只要不在人前,大多时候,他都是冷漠的,叫人看不透。夜姬早已习惯,每每此般,便激得她更想捂热他。
马车外,有点权势的,钱财的,都不敢正视马车内。更不提普通平头老百姓了,更是把头放得低低的。
待马车驶远些了,个个翘首窥探。
马车驶过之处,人声鼎沸。无非述说谈论的车内天之娇子,以及绝色妖娆的女子。
古往今来,才子佳人都是万分引人注目的,何况是当朝太子殿下的此等风流艳事。众人扎成一堆一堆,讲的人口吐飞沫,听的人津津有味。
今日比于平常,街道上,人多出二倍,都是想瞧瞧往五凉亭参加论识会的人。
所谓论识会,是月之国朝廷举办,但只负责为参加的人提供安保待卫,饮食,琴,棋,书,画等周边物事,并不派人参与干涉其中。
这是个向世人展示学识才能的平台,每年一次,同一天都在五凉亭举办。
在月之国是盛事,连其他国家的人,若在他本国没有得到才能认可的,都赶在论识会表现一番,以求有人赏识。
论识会,琴棋书画舞等,只要不论朝政之事均可。朝廷也在暗中观察,真正出色有才能人,便用之。
都城中,但凡有权势家财的子女,有名气的才子,皆是倾巢而出。
有抱负的,想被人赏识重用,传世颂名。无实干的,想露露脸,结交其他权贵,顺便看能不能寻得良缘一段。
平头老百姓多数肚无几点墨,想凑热闹不得而入。虽说人人可参加,但五凉亭开外五百米,便有朝廷设的入场口。
入场处,要求来人均要提写自己姓名,并附诗一首。
关于论识会,孤月皓冽并未对夜姬提过只字片语,想来也是,无论在当时代任何一国人都知道。
华丽气派的马车一到,入场处人人仰望,孤月皓冽一跨下马车站立,众人便是齐齐一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孤月皓冽一袭白衣,衣襟和袖边,及下摆处用金丝线绲边,上面点缀着金丝绣的祥云如意图案。阳光下,他修长挺拔,清俊雅贵逼人。
整齐有序的高呼,震得夜姬掀帘的手一抖,停住。只得暂缓动作,静待合适时机下车。
“免礼,诸位,不必拘理。论识会上无地位高低,只论所学,论所才。”孤月皓冽声音温和,既又带着天生王者霸气。
众人感动于太子殿下的温厚宽仁,又臣服在他王气之下。
夜姬在马车上,还在思量着何时下去最好,孤月皓冽一把拉开帘子,在她惊愕中,将她抱下马车。
在众人又惊又慕的火热目光中,夜姬不自在了。生平第一次,被黑压压一大片人紧紧盯视,紧张得手心微微湿滑。
幸好孤月皓冽一秒也未多做停留,夜姬紧靠在他身边,尽量从容优雅。
绝世容颜,妖娆身躯。似有情无情迷蒙凤眼,勾魂摄魄,无一处不透着极致妩媚诱惑。人们眼中哪看得到其他,只有她如妖如媚的身影。
平众倒是比夜姬自在得多,太子那话一出,刚才还较集中的人群慢慢分散开去。
孤月皓冽贵为太子,入场处也未有特殊。字一落,夜姬佩服得无以复加,繁体字又是草书式,她识不得。
但看得出来当下怕没几人比他写得更好。苍劲有力,洒脱大气,一气呵成。
可听他接下来说的话,夜姬有点呆了。
“夜姬,你同要写下姓名和提诗一首才能入内。”
硬着头皮,上前。片刻,跃然纸上的,是些歪歪扭扭,丑陋不堪的字。夜姬羞赧不已,她的毛笔字真见不得人。不能怨啊,从小用的是钢笔,毛笔没用过。
孤月皓冽纵是镇定万分,情绪不轻外露的人,看到夜姬比虫爬还丑的字,爽朗大笑出声。
明朗一笑,如阳光玉公子,一时间,他光华万丈,叫人移不开眼。
感觉到纷纷投来的目光,夜姬羞愧得要死。众目睽睽,他又是太子,如若不然,她都把手伸上去捂他嘴了。
大笑过后,盯了眼夜姬羞红的脸,只觉绝美娇艳万分。孤月皓冽牵过她的手,往场内步去。
凉亭里,凉亭外,层层排排矮几坐榻,人满为患。
两人走上专门通往凉亭的道,直往凉亭中走去。走过之处,人人仰望,目露惊艳渴慕。有甚的,还洒了手中的酒。
这次,夜姬面对再多人的盯视都自若了,她是个很快适应当下环境的人。
凉亭里容纳不下太多人,便不知何时起,行成一个惯例。不分地位高低,能坐于凉亭里的,需是当下学识才气过人的。
若是自认才学过人不凡,有资格入内的,只需接受亭内人提出的其中一个题目,答之。凉亭内有半数以上人认为通过,便可入内。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大人,哪有告诉过夜姬。幸有入场口那事,夜姬多留了心。在她欲提步跟进凉亭时,察觉无数道目光射来,从容自若止了步。
孤月皓冽倒是大大方方,撇下她,直直进去了,坐了个好位置。
夜姬心中送了他一个白眼,目光移开。
似有情无情的媚眼,慢慢扫过凉亭内的人,清一色俊男,各有风姿,极奇养眼。
赫然发现,苏蓝瑛正坐在首位,另一个,显然是那晚在孤月皓冽书房外看过的那个人。
里面的人也在打量着夜姬,一袭大红纱衣,衬得她凝脂如玉的肌肤似要滴水,隐隐而显的锁骨和****,惹人欲上前撕开她的外纱,好一观让人血脉喷张的曼妙。
对着亭内美男们,浅浅而笑,轻弯腰枝,盈盈一福。
本就妖丽妩媚无比,若有若无的浅笑,更是透着极致魅惑。
其中一儒雅才子气质的男人开口:“汝女可作诗一首,让众位评之一二。”
呤诗倒是不难,身为几千年后现代人,课本学过的诗还是不少的。只是对不住前人,夜姬也是无奈。
对男子感激一笑,缓缓呤道:“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微靡动听,让人心尖都****的嗓音,让众人心中瘙痒难耐,欲罢不能。
这是曹操《短歌行》的诗句,意为南飞的乌鹊,在月下盘旋良久,无枝可依。夜姬觉着自己有点如那乌鹊。
男子给了自己一个简单的,若他说让她歌舞一曲,恐惹他人非议。作诗的话,最安全,今日来的都会作。夜姬相信,若自己作的不好,他定会说些解释的话,帮她掩饰过去。
除了孤月皓冽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其余人都赞叹不已,都追问诗名。
夜姬却是笑而不答,迷蒙水眸从呤诗起初,就一直锁着孤月皓冽。孤月皓冽也不出言,就这样跟她对视。
她是想看他,到底会不会帮他说一句话,久不见他有所动作,夜姬心下轻哼,坏蛋!
欲当她回答之际,苏蓝瑛倒开口了。
“夜姬姑娘倒是妙人,做得好诗,却做不出诗名。容你先进凉亭,学习一番。待思量好了,说也不妨。”
苏蓝瑛玉口小小调笑她一番,众人笑得倒大得很。夜姬也陪了笑,坐进最角落的位置。
众人经苏蓝瑛这一下,都有点笑开热闹起来。亭内你一言我一语起来,倒得后来,倒有点争辩大会了。
夜姬是真无聊,心中给他们当着裁判,喊着现在由儒雅男回辩,英气男驳辩……
位坐于首的苏蓝瑛,及身旁男子甚少开口,夜姬没察觉两人时不时看向她,更不自知,她脸上表情变化堪称精彩绝伦。
孤月皓冽倒一反常态,歪斜坐着,有点风流倜傥的意味,谈论得温热,却没有意想中的得众人好评。
夜姬不自觉都看他好多眼,不至于啊,虽没跟他对诗作画过,但他决不是这个水平才对。
他倒好,期间跟她对视到时,情热无比,每每对她甩来暧昧不正经的笑。就怕这里没人知道她是他女人似的。
第一次他抛来时,夜姬还愣是没接下,呆住了。二次不同,她表现得比任何时候都媚意娇软,都就差没出声了。
看到这般模样的孤月皓冽,众人都在思,太子殿下果如传言,没什么才学能力,又是个好美色的。
方才自己女人那样都没法帮一下,真是够窝囊的。幸得苏家公子解了围,不然看他怎么办。现在倒好,跟他暖床当众眉来眼去。
俊男美人养眼,倒让自诩有才不凡的人,觉得是风流不桀,不拘小节。
论识会越发火热,整个五凉亭内外,人声一浪又一浪。
场外一阴暗处,几个戴着斗笠大帽,帽檐压得低低,嘴角嘲弄斜扬。
其中一人不屑低道:“妖孽暖床都带上论识会,还频频当从调情,真是荒诞至极。”
另外二人均是赞同点头,“是好事,这才让大人能放下心。”
“在外不要多议,以免落人口舌。”
说完,几人便匆匆离去,无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