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转过身走向激动难平的张伍生,不待她开口,张伍生抢先道:“二年来没人能驾驭它,看中的它的人被流霞云裳的华美喧宾夺主,唯今日贵人赋于了它生命,为它添彩。望贵人以后对它珍之爱之。”
张伍生一番话使得夜姬笑出声。
怎么搞得好像流霞云裳是他女儿一般,今日便是嫁于了她,而父亲在女儿临嫁前对良婿恳请她好好呵护怜爱。
夜姬靡软笑声,飘进张伍生耳中,对于自己的突兀一阵尴尬窘赧。
想他张伍生原是世家子弟,自认待人周全有礼,温文儒雅。迫不得已逃至流荒州,做起制衣店,十年做出如今的口碑。今日没想丢脸到家了。
夜姬大大方方的做出男子施礼,深深一揖,压着声音沙沉地笑道:“感谢主人的割爱,定将今日主人所言铭记于心,好好珍爱,向世人展现它的无比风采。”
张伍生一众人被夜姬逗乐,大笑不已。
其中混着一个与众不同,陌生的笑声。
沉稳磁沉有力中不同于孤月皓冽的强势,不同宇昭的随性,优雅动听得如同春风,靡靡麻麻浑身发颤,似时轻时重揉捏你的小心肝。
夜姬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笑声,会如此动人心肺,让人渴望沉溺其中而不自知。
夜姬迅速抬眸顺声而寻,她的视线定格在角落最里处。
一时之间她仿若置身在满月洁白光晕中,散着泌人心脾泛着莹光的白玉兰花树下。
而那树上悠然坐着,白衣似雪,剑眉星眸,玉管红唇的月中仙,玉兰花王。
让你仰望都恐忧玷污了嫡仙的圣洁,让人生生涌出卑微污秽之感,矛盾的却又想得到圣洁之光的洗礼。
真真似仙似皎月。
若说她是妖孽,此人便是仙中仙。
夜姬久久无法回神,直到那白衣似雪的身姿定定站离她五步之距,夜姬才收回心神,直直地注视着他眼底含着的暖暖笑意,这让他带上一丝人气。
张伍生惊讶地看着白衣仙,连忙向夜姬介绍道:“贵人所穿流霞云裳便是这位……”说到此处张伍生顿了一下,对了白衣仙的目光一眼,接着道:“白公子所描绘的款式和图样。”
夜姬不着痕迹的瞄了张伍生,他对白衣男举动似乎很意外,在他停顿看向白衣男的目光,显得恭敬非常,隐隐还透着股子低微之感。
从发现白衣男身上还带着丝人气时,夜姬便把它当成人看而不是神仙。
大家都是平等的不是吗?没必要在他面前把自己搞得如低到尘埃的卑微。若他真是神仙,她夜姬介于有了穿越重生的先例,估码相信有神仙,对他会恭之敬之畏之。
心思乱转了一遍,夜姬把全部注意力投在白公子身上。
身姿挺拔颀长,风仪灼华。
夜姬含笑的直直望进白公子的眼,那里面黑亮如宝石,光彩熠熠,透着美玉的静雅光华。
“观公子一眼,让小夜深刻体会何为惊为天人。其洁若何,玉兰绽放,其神若何,月射春江。公子姓白,姓得好。”
夜姬并未向白公子施礼,直直而视,长身玉立,神情落落大方。
白公子静静地望着夜姬,嘴角含笑。
一侧的张伍生松了口气,打量起夜姬。
能入白公子眼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女子直直而视陌生男子,面不红气喘赞美陌生男子,就没一丝不觉不妥吗?若是传出去,会损毁女子名誉的哦。”白公子揪着一丝笑意望着夜姬,微微侧头,停顿一下又道:“似乎极不合礼数。”
故作苦恼,言词忧忧。
但你不是高兴得很嘛。
夜姬嘴角一弯,笑意连连,“那白公子紧紧盯视陌生女子,又合的是哪里的礼数呢。”
你做无赖,我便做泼皮。
“白公子不盯着小夜,又怎知小夜在看公子呢。爱美之心人人皆之,白公子生得如此风华绝代,不让人好好观赏观赏,岂不是对不起这副容颜。”夜姬顿了顿,拖着声音好不欢快的道:“至于我的名誉嘛,要不要是我该操心的事,便不劳公子了。为能细细观之公子容颜,损毁点名誉算什么,值!”
一番话说得磊磊落落,让人无法生气,竟让人觉着有趣畅快。
说到最后,微微扬起她圆润玉洁的下巴,竟让人觉得可爱至极。
白公子眉眼具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夜姬,看她还能说出何等强扭无赖的话。
谁知她竟转身走向张伍生身后的小小台面,那里是店内唯一的饰品区域。夜姬瞅着上面一支白玉兰花的白玉素钗,玉质普通,却是雕琢得栩栩如生。
雕制得并不复杂,极似一树刚折下的小小白玉兰,含苞欲放,素洁高雅。
夜姬伸手取过,笑得欢快的贴近白公子,盯了他白玉兰般的面孔一眼,灿然一笑。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她一个长伸手,把玉兰花白玉素钗簪进白公子高高束着的墨发中。
不可否认,玉兰花白玉素钗极配白公子。
与墨发截然相反的白玉,更为突显玉兰花的欲放姿态,与白洁似雪的锦衣相辅衬着白公如月中仙的圣洁高贵。
夜姬满意的笑着点头,蹦出一句:“公子真美!”
跌爆在场人的眼珠。
白公子哭笑不得。
张伍生惊慌不已。
郭丰豪则汗颜侧目。
婢女伙计除了目瞪口呆还是目瞪口呆!
夜姬倒是潇潇洒洒摸出一叠银票甩到张伍生手中,咧嘴一笑:“你可自己说过流霞云裳是赠予我的,那我可只付这白玉钗的钱哦。”
说完迈步走向店门,她随意向后一招手,示意郭丰豪和婢女跟上,临出门回转头,笑得邪媚横生,“眼珠子紧粘着白公子,口水直流,自损名誉亦要巴贴着的,不少吧,小夜我可是把口水包回家再流,对白公子可敬爱有礼了。”
丢下话便一烟遛带着身后的人不见人影。
白公子呆了呆,黑了脸,半响才猛地发出一阵大笑。
张伍生看看白公子,又看向人早已消失不见的店门口,说不出话来,又不敢跟着乐,憋着一脸说不出是笑是内伤的表情。
小伙计早早跑进了内堂,以免受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