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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雁将归,思愈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邓芝终于在抵达东吴十几天后,见到了吴主孙权。

邓芝凭借敏捷的才思,对吴蜀联盟做了客观的至情至理的分析,成功的打动了吴主孙权。对于孙权提出的有关天下分治的问题,他不卑不亢,坦诚直言,令孙权刮目相看,当即称赞他率直无妄。而孙权的文臣武将们也再没有对吴蜀联合提出质疑。

后来,孙权给诸葛亮的书信中表明:丁厷言辞铺张浮艳,阴化不能完尽;能和合二国,只有邓芝。

当然邓芝还在雁铭的提醒下,巧妙的向孙权要回了那颗在吴国潜伏已久的棋子——张裔。让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得回故里,并且在晚年受到诸葛亮的重用。

离开东吴前,雁铭再次到诸葛瑾的府上,询问有关过继一事的回音。

“关于我家丞相信中所提之事,不知诸葛大人是否已经熟虑?”雁铭很委婉的向诸葛瑾询问。想想诸葛亮真正交给她的任务是过继诸葛乔,怎能没有任何答复就回去呢?

诸葛瑾沉吟了一下说道:“此事需向我主禀报,得到许可之后,方能施行。”

雁铭在心中再次腹诽:好吧,你就去向孙权请求吧。还可以顺便表表忠心,君主最喜欢你这种凡事都请奏的臣子了。

“我家丞相定会体谅诸葛大人,敬候佳音!”

“嗯”诸葛瑾点点头,随后又笑着说道:“雁铭啊,其实这件事你也能帮我二弟,何必非要向我请求呢?”

雁铭正拿着杯子喝水,听到这话当即呛得满脸通红,她尴尬的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诸葛乔。此时的诸葛乔只是低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手里转动着案上的杯子。

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呛到下巴上的水,然后岔开话题说道:“雁铭明日就返回成都了,多谢诸葛大人这些日子的款待和照顾。”

诸葛瑾点点头,“让仲慎代我送你回馆驿吧。”

回去的一路上,雁铭几次去看骑在另一匹马上的诸葛乔。今天的他异常沉默,全没有初到江东时见到的那般神采飞扬。她看着诸葛乔,觉得他还是太瘦了,肤色也太过苍白。虽然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眉眼英俊,笑容和善,却总让雁铭感到他有些命薄。是啊,她是知道每个人结局的人,想到诸葛乔二十五岁便英年早逝,心中难免哀伤。

“乔儿,这次你可帮了我大忙!”雁铭笑着说,想驱赶心中的惆怅。

“雁铭,能帮到你,我很高兴。”诸葛乔停了停,“你能帮到叔父,想必也很高兴。”

“乔儿,等你来到成都我一定还像从前一样好好照顾你。”雁铭拍着胸保证。

“哼”诸葛乔微微笑了笑“雁铭,你忘了你说过我们都长大了?”

雁铭看着诸葛乔,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是:他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

来到馆驿前,她跳下马,然后抬头看向仍然在马背上的诸葛乔。

“乔儿,你是个好孩子。”雁铭微笑

诸葛乔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我想我会是个好孩子!”

雁铭点点头,随即“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诸葛乔略惊了一下,也跟着“哈哈哈……”的笑起来。

一如当年少年无畏之时,他们在山间也笑的这样张扬,这样无所顾忌。

……

雁铭目送诸葛乔离开,伸手拭干眼中的泪花。谁想一转身竟然又看到那身刺眼的白色锦袍。不过这次交领的纹样和腰间的玉带都有所改变,她不禁腹诽陆逊的奢侈。

此时的陆逊正手执马鞭斜靠着白马,玩味的笑着。看来刚才那一幕他尽收眼底。

雁铭很想转身回到馆驿,但想到此人都来到这儿了,又岂能善罢甘休。于是她慢悠悠的踱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逊。

“陆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我帮了雁铭大忙,你不谢我?”

“陆将军只是替东吴做了正确的决定,身为臣子这不是应该的吗?还要谁谢?”雁铭不咸不淡的说。

陆逊看了看诸葛乔离开的方向,说道:“子瑜有三子,长子恪为人骄吝,三子融尚还年幼,唯有次子乔温和豁达且才智过人。看来诸葛亮让你来江东送信是选对人了。”

雁铭也明白陆逊所指。她曾想过,如果能说服张承的是诸葛恪,那来送信的人绝不会是她。

“陆将军怎么连我家丞相的私事都管起来了?”雁铭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

“呵呵呵,我只是来送送雁铭,顺便邀你到江边走走。”

雁铭额头上的青筋蹦了一下,心中暗想:我已达到目的,还陪着你瞎转悠什么?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陆逊笑了笑,“听言张裔也要返回蜀汉?”

他戳中要害,雁铭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走走也无妨。”

于是她跨上脱尘,朝江边走去。陆逊骑上马快步追上了她,又问道:“雁铭回到蜀中可会给我书信?”

雁铭心中冷笑,“蜀、吴既已联盟,必定往来文书不断,会有官员专门传达的,陆将军不必担心收不到书信。”

陆逊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雁铭,然后问道:“雁铭认为我如何?”

她看了看陆逊那骚包的锦袍,腰间昂贵稀有的佩玉,说道:“我家丞相节俭,雁铭十分敬佩!”

陆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日若到江边迎候雁铭到来,逊定会穿上最简朴的红袍。”

雁铭翻了个白眼,暗笑:天还没黑,陆逊你小子就开始做梦啦!

陆逊装作没看见她的一脸嘲笑,从马鞍侧面拿出一个沉甸甸的丝质刺绣锦袋,递到她面前。

“这是上好的青梅,你乘船时吃下,可解呕吐。”

“蜀中也有青梅,令史食禄虽然微薄,但还吃的起。”她的忍耐已到极限。

“那日在江边,张裔是否也在?”他笑得鬼魅,“我为吴国臣子当告知国君,他的……”

他看到雁铭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又将锦袋递到她眼前,然后又说道:“我明日可以晚一个时辰再禀报。”

雁铭一把拽过那只袋子,挂在马侧,然后拱拱手“谢陆将军相送,雁铭先告辞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陆逊得意的笑了笑。总不能每次都是她赢吧!

第二日,雁铭怕陆逊言而无信,一早就催促邓芝赶快动身,邓芝也怕迟则生变,于是提前上船离开东吴。

事实上陆逊遵守了诺言,晚了一个时辰提醒孙权。孙权后来派人来追,但使臣已坐船离开。陆逊劝他为了联盟的大局着想,孙权也只好当作送个人情给蜀汉。

再次坐上颠簸的大船,雁铭却没有之前那般难受,她微笑的看着江面,想到终于成功完成使命,可以开心的回到那个人身边。

此时张裔也在船尾遥望江东,雁铭便走过去问出多日来心中的疑问。

“张大人,那日在江边的身影是否就是您?”

“是老夫。”张裔坦言答道。

“丞相是否是让张大人寻机说服陆逊?”雁铭想到诸葛亮不会忘记陆逊这样重要的人物,定然早有安排了。

“张裔身在东吴,心念蜀汉。为蜀吴结盟当出一份力。那日,本想借机告诉辜令史,不用在陆逊身上费心,谁知……”

“谁知在江边陆逊先出现了,张大人恐我有事,才会一直跟着我们吧。看来雁铭是多此一举了,险些害了张大人。”

“非也,我若去说,陆逊也会知晓我的身份,恐怕我再难回到蜀汉。而姑娘在陆逊那里却获得奇效,老夫佩服姑娘的胆略。”

雁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忽然又想到那日与陆逊同骑一马,又在江面小舟上对饮,陆逊伸手去接果核,还有后来几乎触碰到她的脸庞,顿时百感交集。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张大人回到成都是否要向丞相一一禀报东吴发生的事?”

张裔看了看雁铭,随后哈哈一笑,“我已近六旬,年老眼花,许多事都看不真切!”

这是雁铭第一次在这位严肃的老人脸上看到笑容,她随后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并不是真的害怕诸葛亮知道会与她计较,只是实在不愿意浪费相处的时间去解释那些无谓的事。

此时的成都已渐进黄昏,孔明忙完一天的公务后,走到窗边,看着夕阳下的翠竹随风摇摆,感到心情愉悦。数日前,他已接到书信,孙权已经同意再结盟好。他终于可以暂放边境之忧,专心处理内政,准备南征了。

她也该回来了,不知这次东吴之行可解除之前繁重公务的无聊?孔明回头看向屋内,发觉这间书房中没有了雁铭的身影,竟然是这样的空荡孤单!她总是会在他辛苦的时候悄悄来到身侧摇扇,总能适时的研入新墨,总是在忙完政务后带给他轻松愉悦的谈话。她将自己的身影留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填满他的全部生活。

不喜欢抄写的她,却在誊抄公文的时候异常认真,从未出现错误,甚至可以发现问题及时的提醒。她其实是个能力出色的女子,可以将繁重复杂的各种文书竹简仔细分类,归纳整理的仅仅有条。还有那令他也赞叹的记忆力,竟然可以做到想起数十日前的条陈文书上的每个细节。

每当自己偶然抬头时,总会发现她慌忙躲闪的目光。连他有时也疑惑自己究竟有什么好?能让这个女子如痴如醉的注视。不知从何时起,眼前总会浮现出她那双充满依恋深情的眼睛。

他伸手取下腰间那只木雕大雁,不禁微笑。已近冬季,雁子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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