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已经在心炼之路上走了许久,此刻的她已经是口干舌燥、挥汗如雨,上气不接下气难以迈步,在山脚看的时候,只是觉得挂在山峰上的小路很长,但实际走在路上的时候才发现这条小路就像是没有止境,永远也走不到头。
疲倦、烦躁、绝望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充斥在心头。
迷雾渐渐的散去,小路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气馁的萱萱再一次看到了小路的尽头,四下环顾发现在周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弥漫心间,但是她并没有放弃,依然迈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向着山巅走去。
一个身影从山巅飘忽而下,落在了萱萱的身旁,正是天辰子。
"孩子,走,我们回家。"天辰子蹲下身怜惜的摸着萱萱的头,将萱萱轻轻的搂在自己的怀中,声音轻柔的说道。
眼前的萱萱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好几处已经磨破,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擦伤了好几块皮,但是依然是一脸的坚毅,看着让人心疼。
"不,我还没有走完,师父你快让开,要不一会我就该落后了。"萱萱推开天辰子,有些埋怨的看着天辰子说道,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哽咽,倔强而固执,似乎因为天辰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而不满,生怕自己落在其他人身后。
看着萱萱那执着的眼神,那张稚嫩的脸上映着的天真,天辰子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酸。
这个小女孩身上的坚韧让她动容,尤其是那一双不含杂质的眼睛,让他不知道如何给萱萱说已经结束了的事实。
"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天辰子搂着萱萱,将头瞥向一边,不敢看萱萱的眼睛,隐隐间眼中有着晶莹在闪烁。
天辰子修道百余年,以为自己早已经看透了世间的虚妄,早已经不留恋所有的红尘,但是在这个小女孩面前,他动容了,心中一阵酸楚与不甘。
萱萱如遭雷击,天辰子的话语与空荡荡的小路,让她心中产生一种恐慌,在她幼小的心灵间萦绕。
"不,还没有完,我要走上去,我要去找巫天哥哥…..。"萱萱推开天辰子,再一次向着山巅走去。
"哎。"看到神智有些疯狂的萱萱,天辰子叹息的打出一道灵气,萱萱瞬间倒下,却被天辰子接到了自己的怀中,化作一道长虹向着坐忘峰方向飞去。
坐忘峰比起中间的琅琊峰矮上许多,少了一种锐利,却多了一种厚重与沉稳,山明水秀,鸟语花香,一道道瑞彩自山巅蒸腾而上,百鸟轻鸣,仙鹤翩翩,美轮美奂,像是一处仙境之地。
萱萱背倚着一棵大树坐着,怔怔的看着天。
巫天被长老带走了,听说是被掌门收为了关门弟子,她心中很开心,但是却总有一种淡淡的失落,因为原本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从小就很疼爱她的哥哥就这样走了,不来看自己。
天辰子默默的站在远处看着沉默的萱萱。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天辰子委婉的将心炼之路上发生的一切给萱萱解释了一番,他不忍心欺骗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而且他也没办法欺骗,清灵宗上人多口杂,尤其是自己的坐忘峰。
面对这个根骨开阔,却无道根的女孩,他不知道该如何,修道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要将萱萱重新带回那个红尘中的小山村他又做不到,还是小女孩的萱萱独自在世俗中无法生存。
这个被他从小村子诱拐出来的小女孩给了他很多悸动,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师父,我想修道,我想去找哥哥。"萱萱转身对着身后近乎乞求般说道,像是在倾述灵魂中的渴望与誓言。
目光明亮而坚定。
听着萱萱那近乎呢喃的稚嫩声音,天辰子无奈的走了过来。
"师父,你教我,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怕累,我会很听话的。"萱萱仰起头看着佝偻的天辰子一脸希冀的说道。
看着萱萱那一脸的偏执,天辰子心中涌起一种苦涩。
回首自己百余年的修道生涯,曾几何时他也如此时的萱萱一样,天资不够,饱受周围人的白眼与奚落,即便是如今的他已经身为了坐忘峰的峰主仍免不了其余师兄的嘲讽,但是他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过来,那些资质比他好的大多都已经陨落了。
修道除了资质、毅力外,运气也是一部分。
"或者我这个小徒儿也是带有气运的。"天辰子在心中想到。
"好,但是萱萱你要想好,修道一路逆天而行,一旦踏上便没有了回头路,要么成道,要么生死道消,你可准备好?"天辰子神色一凝,认真的问道,浑浊的眼框中透着两道精芒紧盯着萱萱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
"徒儿见过师父。"萱萱突然间跪下,恭敬的对着天辰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坚定的看着天辰子。
"好、好,我天辰子一生庸碌无谓,想不到在日暮西山之时收了一个如此弟子,只要你不怕累,我天辰子必将穷我必生之力悉心教导。"天辰子挺直了自己的腰,凝重的说道。
这一刻他越看萱萱越是满意,似乎连萱萱没有道根的事实也被忽略了。
"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只看到我徒儿没有道根,却看不到我徒儿那近乎变态的天赋,嘿嘿……。"
想到这,天辰子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初见萱萱时被萱萱一拳砸飞的场景,他看到了自己这个徒弟在未来一拳野蛮将那些身体脆弱的修士砸飞的情形,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笑的很猥琐,两只手不停的搓着,连看向萱萱的目光似乎都在闪光,让萱萱心中一阵发毛。
"师父、师父……。"萱萱站了起来,两只小手在天辰子那快要眯成一条缝的天辰子眼前晃了晃,喊道。
在她的心目中,自己这个便宜师父有时候很猥琐,但是有时候又很正经,可是猥琐的光芒覆盖了他正经的光环,这是一个猥琐的无良师父。
"乖徒儿,你姓什么?"天辰子突然间变得尴尬了起来,讪讪的问着萱萱。
从认识萱萱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自己的徒儿叫萱萱,其他一无所知,到宗里制作身份牌的时候必须要完整的信息,而他却连自己的徒儿姓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不让他尴尬。
"师父,我叫萱萱啊。"萱萱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看着天辰子说道,在她有以及以来她就知道自己叫萱萱,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也没有人和她谈论过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看着萱萱那天真的表情,天辰子一阵无力。
"你没有姓?"天辰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萱萱说道。
萱萱点点头。
"嘿嘿,想不到我天辰子能有这般福气,收个徒弟也能顺带捡一个干女儿。"天辰子心中想到。
天辰子从修道开始便一直孑然一身,根骨不佳的他除了专心修炼之外,便无心他物,宗里也没有那个女弟子看上他,一直没有道侣,更没有子嗣,如今难得萱萱与他这般投缘,他岂能放过。
"要不乖徒儿跟着师父姓吧,恩,师父姓刘,你就叫刘雅萱吧。"天辰子沉吟了一会,像是一个小孩子般看着一脸茫然的萱萱说道,身体轻轻的颤抖,由此可见他有多紧张。
"不,我要跟着哥哥姓,我要姓巫,我叫巫萱,我叫巫……萱……。"萱萱突然对着天空大声的喊道,清脆的声音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环绕在坐忘峰上久久不散。
随着巫萱这一声喊出,整个坐忘峰上的天空陡然间变了,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涌起层层黑云,天地间狂风四起,无比的压抑,阵阵天雷自天边滚滚而过,银蛇狂舞,像是上天在咆哮。
淅淅沥沥,雨水从天空降下,为天地间挂上了一层珠帘。
天辰子被这场景愣住了,惊骇的看着正仰着头看着天的巫萱,神情若见了鬼一般,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意。
一处神秘的空间中,这里仙光缭绕,瑞彩千条,仙叶纷飞,神树摇曳,层层的雾霭笼罩着这处仙境,让人看不真切,一处飘忽的巨石上,几个身影坐在一起。
如果巫萱在此的话必然惊骇无比,这几个身影中的一人赫然酷似巫天,只是身影消瘦了许多。
"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启,大劫将至,契机已经出现,我们也去准备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哼。"酷似巫天的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扫视了一番在座的几人,目光锐利如刀,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爆涌而出。
"我不想在大劫前看到有人伤害她。"
"巫天,你动情了?你要知道她只是一颗棋子。"一个老者丝毫不在乎巫天身上那铺天盖地的气势,淡淡的说道。
"哼。"一声冷哼,巫天的身影消失在这片神秘的空间。
"妖就是妖,即便轮回万世也只是一个妖。"
"镇妖塔即将练成,就让他先得意一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