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独醒一边下着棋一边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让我看的更加的不明白了。
“太子有什么特殊……爱好么?”我见他久久没有解释给我听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比如躲猫猫?”
“没有。”司徒独醒回答的很干脆,随即望向我,眼神略微玩味,“徒儿,你对太子很有兴趣?”
“没有。”我一哆嗦,摇头,也回答的很干脆。
棋局继续。
“你赢了。”几分钟之后我丢下手里的棋子,宣告认输。
司徒独醒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棋盘,琢磨了一阵子:“你可以赢过我的,为什么在这里就开始下的胡乱了?”
我没有看棋盘也知道他指的是哪里:“因为从那里开始我就在思考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你为了太子而跟我下棋心不在焉?”尾音上扬。
“一心不能二用。”我振振有词。
“你还是对太子有兴趣。”司徒独醒下结论。
我盯着他看了有十秒钟左右,突然站了起来。司徒独醒的目光微微有点惊讶,但是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等着我下一步动作。我深吸一口气,学着先前宫女嬷嬷的模样屈膝行礼:“殿下,我困了,申请睡觉。”
司徒独醒“扑哧”一笑:“跟谁学的?”
我把遇到那个宫女的事情跟他一说,他微微点头:“李嬷嬷是太子身边的人,从小看着太子长大。你该好好跟她学学规矩,不止是行礼。宫里的宫女可不敢这样跟殿下要请示。”
我心想我又不是宫里的宫女,不过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我还是问了一下:“那……?”
司徒独醒没有回答我,而是玉手一指:“去睡吧。”
他指的是殿里最大的一张床。
我微愣。这是宫里最大的一张床,应该是当年丽妃娘娘的床榻。通俗一点来说,现在是他这个三皇子的床。而我深知宫里的宫女绝对没有这个待遇。
我突然有点感动,觉得之前埋怨司徒独醒把我当快递员使的态度不太正确,声音颤抖:“这……不太好吧?我睡了那儿,你睡哪儿?”
司徒独醒笑的很开心:“徒儿,宫女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什么?”
“暖床。”
于是我被当成了人工电热毯。让我想想,那个二十四孝里的故事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一个非常有孝心少年,为了不让父母睡觉的时候冻着,就在父母睡觉之前躺在被窝,把被窝捂热乎了再让给他们。
我躺在床上很不满的翻来覆去,终于在我背对着他的时候,听到他说话:“明早去太医院拿药。”
我“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半晌,迷迷糊糊里又听到他说:“太子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
也许是今天一天被折腾的有些累,我躺着躺着竟然真的迷迷糊糊起来。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丽妃娘娘大的过分的床上,司徒独醒却没有在屋里。我揉揉头发,意识到自己好像鸠占鹊巢了……
昨天司徒独醒在睡前的吩咐我虽然很想装作不知道。但是为了避免他对我秋后算账,我还是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昨天李嬷嬷给我的宫女装往太医院赶去。
“我是替三皇子殿下拿药的。”
去太医院的路上免不了又问了好几次的路。一进门,只看到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在摆弄底下的草药,我蹲下去对她笑的十分亲切地问道。
那宫女抬头看我,表情十分的迷惑。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哦,我知道了。太医吩咐过我的,说是三皇子回来了,嘱咐我今早一定要熬好药。我说见姑娘有点面生,原来是三殿下的人。随我来吧。”她拍拍手站起来,带着我去了里屋。
她揭开药罐子的盖子看了一眼,又盖了回去:“药还要等片刻,姑娘坐一会儿吧。”
我摇头:“姐姐客气了。我是……跟着三皇子才回宫里的,姐姐没见过我也不奇怪。就叫我小年吧。”
这位宫女姐姐看起来比李嬷嬷顺眼多了,笑容和善,她拉着我在一旁坐下:“我在宫里也呆了段时日,只见过三皇子一回,一时就给忘了。”
“当年三皇子体弱,还在某次大病之后差点丧命。丽妃娘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在圣上的怡德殿前求了好几天,终于如愿把三皇子送出宫去修养。所以三皇子自小在云河城的冉宫长大,只是时不时被召见回来罢了。宫里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他。殿下身子还好吧?”
我随口答了声“是”。
体弱?我也自小体弱来着……
冉宫是皇家别院,只不过司徒独醒是不是在那里长大的还未可知。难怪要拿韩陆修当幌子,这样他在有心人眼里,就一直是个体弱在外的三皇子而已。
让他们以为,三皇子司徒敦跟江湖名门大弟子司徒独醒没有半点的关系。
我想起先前的韩陆修对司徒独醒所说的任意门事件,又想起司徒独醒带我离开的那天带着我在京城转悠,还有他对卫队长说的和韩陆修一同刚到京城……原来那天他是故意的。
故意要让皇家护卫队发现。
“药好了。”
说话间药已经到了火候,我刚把药碗放在托盘上准备端走,就看到昨天的孙公公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谁是小年?”
他显然是没有认出我来。我只好主动出列。
“贵妃娘娘传你去问话,快跟我走吧。”孙公公半眯着眼扫了我一眼,开门见山。
“什么事这么着急?小年是给三皇子端药的,孙公公不如让她回去一趟再跟您去?”宫女姐姐想替我说情。
孙公公慢悠悠地说:“紫冬,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贵妃娘娘的旨意是耽搁不起的想必你也清楚。小年我就带走了,这药么……你跑一趟吧。”
我无奈地看了紫冬一眼:“紫冬姐,不好意思……”
“你快去吧。贤贵妃娘娘是太子的母妃,找你问话多半是想知道三皇子殿下在宫外的事情,你自己好生应答着。这里不比宫外,凡是小心。”她说完这话就端着药走了。
而我跟着那位尖嗓子的孙公公去了另一个方向。
我回到丽景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刚一推开寝殿的门,就听到司徒独醒问我:“昭云宫好不好玩?”
我没精打采:“你昨天问我东宫好不好玩,今天问我昭云宫好不好玩,你自己去玩玩不就行了。”
司徒独醒但笑不语。
“你认不认识太医院的一个宫女名叫紫冬?”我问。
司徒独醒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并没有回答。我一耸肩:“她好像很关心你。”
司徒独醒笑:“关心我的不是她,是昭云宫的那位。”
“孙公公是贤贵妃的人?”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一次司徒独醒很爽快地点头算是应答。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这次换他好奇了。
“自小送出宫的神秘三皇子殿下比长期在宫中知根知底的其他皇子要难以对付的多,他们自然是格外上心。至于紫冬……是贤贵妃安插在太医院的人。孙公公没有到丽景宫来找我而是径直去了太医院,少不了是有人通风报信。他们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体弱多病。”
“徒儿,太聪明在宫里可不是什么生存法则。”司徒独醒好心规劝。
“谢谢师父教诲。太聪明至少能让自己多活几年。不聪明,只会死得更快。”
这里是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一直很清醒。
“说起来……”司徒独醒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徒儿你的霜真是好用。你早上刚走就有太医来诊脉,一看之下都愣住了。能告诉我是怎么做的么?”
“不能。”我拒绝,“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我就指望以后如果能出去,就改一改颜色开家胭脂店赚钱。师父你知道,秘方是不能外传的。”
他想了想:“嗯……很有道理。不过若是我以后找不到你,或是你没有来得及把铺子开起来我又急着用,那岂不是很不方便?所以说徒儿啊……这注定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什么?”我诧异。
“你只能一直呆在我身边,以备我的不时之需了。”司徒独醒心情很好地解释。
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作为三皇**中唯一的宫女我应该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其实也很少。每天早上去太医院拿药,和紫冬姐姐虚与委蛇地交谈,然后去御膳房端一日三餐,晚上再去一次太医院拿药。其余大部分时间我都只需要乖乖地在丽景宫就可以了。
有一天我去拿药的时候紫冬问我:“皇上寿辰的时候有意把朱将军家的小姐许给三殿下呢,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明所以。
紫冬说的朱将军是少数常年戍边的将军之一。朱将军所驻扎的边城是芳州,再往南就是南疆之地。与众不同地是这位朱将军不仅手握重兵,而且和别的将军同周边的地方关系紧张相反的是,他和南疆的大祭司关系还不错。尽管他忠心耿耿,但是朝中还是有很多人不时地提醒皇上注意他的动向。以免他真的有造反之意。
朱家小姐是朱将军的妹妹。让她做三皇妃无疑是想稳住那个边疆将军。
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紫冬见我没有放在心上,痛心疾首:“笨丫头。你可是每日给三殿下暖床?”
“嗯。”这是事实。
“但是你看太子殿下当年的暖床宫女瑶光,现在已经是东宫正六品的宝林了,前月还诊出了喜脉来。我们这样的身份纵然是不奢望能有什么大出息和好名分,总好过一直当个下人受人眼色不是?”紫冬对我语重心长,“你看你跟着三皇子一样,身子也不大好,这样不行,难怪你服侍了殿下这么久也没动静。你下回来太医院,我偷偷给你炖点补药吧?保准过些时日……”
“谢谢紫冬姐好意……”我卷了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