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子王婆子到底还是披了件外衫进来了,谢千瑶也无暇顾及其他,急忙拉着她去看小木,急道:“婆婆快看,这孩子是怎么了?”
再看时,小木的四肢都已经伸不展了,孩子紧闭着眼睛头朝里躺着,蜷在一起细细的抖。
老婆子到底是过来人,略略看了一眼就说是遭了凉,又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血脉淤阻不通才会这样。
又说上次他险些被伢子拐走,回来之后也是这个反应,只不过是稍重些罢了,她当时在旁边守了三夜才好转过来。
谢千瑶就细细回响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难不成是牛婶子的那场事儿把孩子吓成这样?也不能呀,她那会儿还特地把孩子放到屋里,没让他出来,百思不得其解。
王婆子说着就到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一个磨的锃亮的铜板来,说要给孩子刮刮痧。
谢千瑶依稀听见她儿子不知道咒骂了句什么,不过是埋怨吵了他睡觉云云,被王婆了喝了一句,往后就再无声息了。
王婆子一进来就吩咐谢千瑶把门窗关紧,又看见旁边摆的那盆子凉水,就回身埋怨她:“孩子已经都着凉了,怎么还能拿凉水擦身子呢?”
谢千瑶便心想道我不是不知道吗?不然还找人干吗。又怕自己刚才的一番折腾更加重了病情,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谢婆子先把小木的衣裳都解开,露出小胳膊小腿儿来,又在他身子底下铺了一层褥子,这才把孩子平放在上面。
然后老婆子就站在当地抓起孩子的四肢使劲儿捋了起来,过了一阵子小木的胳膊和腿总算是顺了,看样子是好转了不少。
谢千瑶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心想都只说生养孩子难,原来这养个弟弟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啊,见王婆子此时已经累的额角带汗,又赞道:“到底是婆婆手段高明,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婆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这才刚开始呢。
说着就转身拿过那枚铜钱来,在孩子后脖颈子,胳膊等等地方刮了起来,刚刮了几下那皮肤上就血红一片,只是那血液都凝固在里面,并没有流出来,饶是那样,谢千瑶都看的心疼不已,只恨不得自己上去代替孩子去受那份儿罪。
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把小木的烧给降了下来,王婆子拿过一床被子,把小木脱的光光塞进去,又把被角都掖紧了,把他放到热炕头上发汗,这才松了一口气,到地上的小凳上坐下。
谢千瑶看她累得不轻,便急忙到了盅热水过来。老婆子喝了,才稍稍缓过来一点儿,谢千瑶便劝道:“婆婆也早些歇息吧,离天亮还有一阵子时间呢,仔细累坏了身体。”
那婆子便摇摇头:“快算了吧,儿子已经睡下了,再折腾进去,又白扰了他的好觉,谢千瑶也不再勉强,就拿出了一床被子,叫王婆子先在自己家里歇息一晚。
两个人躺到炕上,吹了灯,略略和衣休息,却都走了困,说什么都睡不着了,就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一两声动物的鸣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就听那王婆子说道:“环丫头啊。刚才我儿说的那几句话不中听,我已经训过他了,你就不要往心上去了,实在不行我老婆子就代替他和你赔个不是吧!”
谢千瑶听了便心中暗暗佩服这老婆子,这当娘的一般都会护着自个儿的孩子,难得有这么一个明事理的人,当下便说道:“使不得啊,婆婆,你帮了我们姐弟俩这么多,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能挑你的理呢!”
一时想起刚才王婆子说的话来,就又问道:“婆婆,当时小木被拐走的时候到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能跟我说说吗?我好像有些记不大清了。”
然后就听见王婆子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那次也算是小木走运,同村的孩子一共丢了七个,只有小木平安的跑回来了,只是落下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病根儿。
那村头的林哥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娃娃刚刚满三岁的就被拐走了,到了四岁头上才在城里的一个宅子寻着了,可是找着又有什么用?人家一口咬定是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孩子,教他先还钱再领人,庄户人家哪有个钱?最后灰溜溜的回来了。”
缓了一会儿又说:“娃娃当时是咋被伢子管走的,其实谁也说不清楚,咱们村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户人家。要是进来个生人,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就奇了怪了,孩子丢的当天,根本就没有人来过村子里!”
谢千瑶便问道:“那孩子们丢之前都干些什么,有没有什么一起去的地方?”
王婆子想了一阵子才答:“有倒是有的,正好那天牛婶子家里盖起了新房,村子里的娃娃都去过他们家讨糕吃了。”
黑暗中谢千瑶微微眯了眯眼,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牛婶子,今天她也来过了这个院子,正好和小木受惊的时间吻合了,不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待要张口再问王婆子些什么,却听见她已经睡熟了,微微打起了鼾,也就闭了嘴,不一会儿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谢千瑶早早的起来摸摸小木的额头,见他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略微有些发蔫,这才放下心来,吃了早饭就拜托王婆子代为照料他,自己搭了一辆马车往城里赶来。
明天就要去谢府干活了,她今天先上城里面走一走,一来是探探路,打听打听最新的消息,二来却是想到自个儿的坟上看一看,毕竟那是自己曾经待过的身体,如果葬的太寒酸了,也要设法修补修补才好。
谁知道刚拦下一辆车来,却听见远远的有人叫她,等那人走到近前她才看清,原来是王婆子的儿子,外号叫瘦猴儿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子,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她,挺好的一件衫子却不穿,只光着膀子搭在肩膀上,十足的猥琐摸样。
谢千瑶一见着他的样子便觉得讨厌,又见他一改往常的横眉立目,变得笑眯眯起来,就知道准没有好事儿,便倒退几步,冷冷的问道:“有什么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