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收容所篇之“偶遇”
二翠小花她们经常戏称亿添财是个被“西化”了的中国传统女子。
添财虽然很宅,但是这不能阻挡她偶尔的小资,比如说泡杯咖啡就着甜点看着文艺电影啊,比如说偶尔到西餐厅消费一把啊,比如一个人出去旅行啊,之类之类的。
不过更让一众宅腐基同体的孩子们佩服的是,添财几乎有时间就会去参加一些关于保护动物的志愿者活动,某次还特么无上荣光地上了回电视——这是二翠说的,作者大人从来不爆粗口的。
这个周五添财请了一节课的假去参加一个爱狗者的活动。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到流浪动物收容所里帮忙打扫一下卫生啥的,二翠小花她们总是用欢送英雄一样的眼神看着添财出门,搞得添财觉得自己像是要一去不复返了似的。
呸呸,晦气。添财赶紧掌自己嘴。
今天的活动大概来了三十多个人,活动的发起者万哥算是个善良又上进的富二代了,他非常慷慨地包了一辆大巴车载志愿者们到收容所去。
“感谢各位对爱护动物的公益活动的支持,今天也很高兴我们又为了善举而聚到一起!”万哥站在前排,正气凛然地大声说道,“今天又有一位同道加入了我们,他就是来自瑞典的Mr.Bentham!”
呃,啥?添财发现又幻听了,最近压力太大,老是这样。
“各位好,很高兴和大家在这里相遇。”那熟悉的音色和腔调略怪异的中文发音让闭目养神的添财倏地睁开眼。
呃,啥,现在是不仅幻听,还幻觉是吗?难道她是在4D影院?
“大家可以直接叫我叶。”叶觉浅彬彬有礼地颔了颔首,然后不经意地发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正鼓着大眼瞪着他的亿添财。
Yeah,我还nope呢。亿添财赶紧又闭上眼,只当没看见叶觉浅。
“噢,没想到竟然可以遇上我的熟人!”叶觉浅见添财闭着眼不理会自己,于是惊喜地用英语说道,“嘿,我的朋友,你为什么都没跟我说一声你也来参加这个活动呢?”
话没说完就无视亿添财的脸色,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添财旁边的空位上。
“呵呵呵,原来你认识添财啊!”万哥用略有些蹩脚的英语笑着说道,见添财闭着眼也不说话,觉得怪失礼的,于是赶紧叫添财,“添财!添财!这姑娘,怎么睡得这么沉呢。”
添财和这个团队里的人也算是熟悉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给万哥面子,于是只好打着呵欠假装自己刚被惊醒,“啊——哎,万哥你叫我啊?”演技真是拙劣无比。
叶觉浅只是嘴角噙着笑,看她生龙活虎地表演着。
“哎,在这遇上你真神奇!”添财又皮笑肉不笑地用流利的英文向叶觉浅问好,“你好,Mr.Bentham!”
“那大家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到了可还要各位出人出力啊!”万哥说道,见人家英语来英语去的自己也插不上话,就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弥深——”叶觉浅凑到添财脑后轻声地唤道。
叫我啥……来着?添财一个激灵回过了头,入目的只有叶觉浅干净的下巴和带着戏谑微笑的嘴唇。
凑得有点太近了,添财吞咽了一下,把脑袋往后缩了些,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叫我什么?”亿添财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你,‘弥深’啊。”叶觉浅说道。
英文单词里夹杂着一个清晰准确的中文词汇,亿添财听得分明,却还是有点惊讶,“你竟然记住了这个词的发音?”
“呃,其实,我回去努力查阅过资料了,我还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和用法。”叶觉浅眨了眨眼,笑得几分顽皮几分温柔。
亿添财努力把视线的焦点从他的脸上移开,嘴里嘟囔着:“谁让你非去了解了……”嘟囔完又转回了头背对着他。
“弥深,弥深……”他就在她脑袋后面喊魂似的重复着。
添财怒气冲冲地又回过头去,“我还没有死呢,你为什么一直在这‘喊魂’?”
“什么是‘喊魂’?对着灵魂吼叫吗?”叶觉浅饶有兴味地问道。
亿添财刚才是一顺口就把“喊魂”这个充满了中国乡土迷信色彩的词给翻译成了“对着灵魂喊叫”,这会儿叶觉浅要她准确的解释解释,她就有点噎住了。人家老外几乎都信基督教、天主教,对他们来说中国这些通过什么什么方式和灵魂沟通是迷信的、愚昧的,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投机取巧的味道。
“这个‘喊魂’大概就是和灵魂沟通的意思……”添财又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会叶觉浅了。
“‘很多钱’同学,你不能这样低看我对中国文化的热情。”叶觉浅忽然无比严肃地说了一句,仿佛亿添财躲避他问题的态度已经上升到了国际问题的范畴。
“我说了你也难以弄明白啊。”添财转头无奈地对他说道。
“我们有这么多的时间,你可以向我慢慢解释清楚,直到我明白嘛。”叶觉浅说道。
“这个问题如果从整个中国的层面上来说,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呃,仪式。”添财斟酌后说道,“你们外国人能理解这种仪式吗?你们只会觉得这是落后的、愚昧的表现。”
“嘿,请听我说,”叶觉浅凝视着添财的眼睛,轻声说道:“弥深,别忘了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我曾在这片土地上和我的奶奶生活了五年,我对这里的感情很深厚,我也希望能够更多的了解这里。”
添财听着他说话,竟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落寞。
“把我当做一个观光客或是一个对中国文化有着极深兴趣的外国人也好,”他说道,然后郑重地叫亿添财的名字,“所以,弥深,别对我这么苛刻,好吗?”
他用了harsh这个单词,她对他很苛刻吗?
这下换亿添财开始反思自己对他的态度了。因为两人有那种“前提”关系,添财总是想着躲避他,尽量不与他有任何交流;又因为他不记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前提”关系了,添财对他更是能无视就无视。
这么一想,添财觉得自己对他的确是有那么点……harsh,既然自己不愿提及“往事”,而他又不记得“往事”,何必还用那么刻意的疏远、躲避的态度来对他呢?
看添财的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最后阴转多云又转晴,咱们叶老师暗地里已经叉着腰不知道笑得有多猖狂了,可怜他脸上还得把刚才的表情绷住,添财再不开口说话,他的脸就要抽筋了。
“对不起,我应该对你更耐心一点的,Mr.Bentham。”添财诚恳地向叶觉浅表达了歉意。
这样就对了嘛——但是,她叫他啥来着?叶老师那张俊美的脸这次真是抽筋了,刚从“不被友好对待的老外”跳脱出来,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老师了?
“我刚才说过了,你可以叫我,叶。”叶觉浅说道。
“好的,叶。”添财从善如流地说道。
“咳咳……”叶觉浅不自然的咳了咳。
“你怎么啦?”添财问道。
“没事儿。”叶觉浅心虚地答道——笑得被口水噎到了叶老师会告诉你?
添财的心结经过这么一折腾算是初步解开了,对叶觉浅也拿出了对外国友人应有的和蔼态度。
“那么,叶,我就来给你解释一下‘喊魂’吧。”添财说道,接着把自己知道的各种关于“喊魂”的奇闻趣闻用娴熟的英语讲给叶觉浅听,两个人聊得也还投机。
下车的时候万哥非常羡慕地问添财道:“你和那位本瑟姆先生叽里呱啦聊什么呢?你这英语真不错啊,还能和老外交流。”
添财谦虚地笑道:“就是随便聊了聊。”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那么小小的虚荣的。
万哥又夸了添财两句,忙赶到队伍前面带队去了。
亏得远郊的地价远低于市中心和近郊,这间收容所才能租到这么一大块地来安置这些可怜的动物。
“真是不好意思又请你们来帮忙了。”收容所的创办者吴阿姨感激地说道。
吴阿姨是一名退休教师,用自己的一部分存款和退休金开起了这个收容所。
从一个人,一间狗舍,到现在的能容纳三四百只流浪动物的规模,这个年过六旬的女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是可想而知的,但是每次来这里见到她,她的坚韧和善良都会让添财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又得到了升华一般。
“哪里的话,我们不能经常来帮您反而才应该愧疚!”万哥动情的说道。
哎,这个感性的大哥又要红了眼圈感叹半天才能开工了——添财感叹,但是心里却是和万哥一样动容的。
进了收容所,一大群毛色各异、品种不一的大狗小狗就汪汪叫着,争先恐后地前来欢迎亿添财他们一行人。
能在志愿者到达时出来迎接的都是收容所里“记录”良好、性格温顺的狗,他们的热情每次都让添财有点招架不住。
“阿黄!”添财一眼就看到了那身金灿灿的黄毛,开心地呼唤了一声。
名叫阿黄的汪星人就伸着舌头傻乎乎地热情地挤过狗群挤到了亿添财脚边。
阿黄是一条普通的“串儿”——通俗点说就是杂种狗。
因为它一身黄毛,个头大,再加上动作憨态可掬,实在太对添财的胃口,添财就在一年前认养了它,每个月来看它一两次。
“看起来这只狗和你特别亲近啊。”叶觉浅蹲到了添财身边,笑问道。
“嗯,它是我认养的狗。”添财抚摸着阿黄的大脑袋,回答道,“每个月支付五十元就可以认养一只了。”
添财的家境只能说是小康,但是对添财来说,每个月要省出五十元来也不是难事儿,少买几袋零食,少买一件衣服也就有了。
而这样有点微不足道的五十元却是一个生命继续活下去的希望——添财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阿黄的场景,眼圈一下子就憋红了,只能掩饰着把额头抵在阿黄毛茸茸的额头上。
“我觉得我很有兴趣听听你们之间的故事。”叶觉浅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