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总爱断断续续飘着细雨,难得出晴的天空,偶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唐钰芹思量着如此晴好的天气,不外出着实可惜,于是带着翠兰就高高兴兴的上街去了。“小姐,我们要买这么多东西吗?”翠兰手里提着两个盒子,怀里抱着绸缎,费力地跟在唐钰芹身后。走在前边的唐钰芹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抱着一个花瓶,肩上又背着一个大袋子,她提了提劲,说道:“难得今天哥哥不在,天气又这么好,不出来逛一逛可惜了!”话虽如此,她还是有些后悔没有多叫几个仆人一起来,现在要背着这么多的东西,实在是寸步难行呐。“翠兰,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到前边那家酒楼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再回府吧!”唐钰芹指着不远处的满福楼说道。翠兰已经没有答话的力气,只是不住的点头以示同意。主仆二人便抱着狂购后的物品,一步一步朝满福楼移去。
“小二!快过来帮忙一下!”还未进到门口,翠兰就用尽全力朝里边大喊。小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赔笑道:“二位姑娘,今日真是不好意思!整个满福楼已经被人包下了,今天不接待外客。”“什么?!”唐钰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竟不许她进去?她心一横,霸道地说:“我不管!我就只要一个雅间,又不会碍着那个大客户什么事。你去给我开一间!”“这……这….”“这什么这,没听见我家小姐发话了吗?还不快去!”翠兰不耐烦地催促道。小二面露难色地说:“两位姑奶奶,快别为难我了!今天,真不行!”唐钰芹正要力争的时候,后面便传来一声:“让两位姑娘进去吧。”
唐钰芹猛地回头,六个侍卫分别立在两侧,中间男子头戴玉冠,却着一身黑衣,眉目间倒有几分和皇上相似,好生眼熟,唐钰芹不禁在心中纳闷道,此人乃谁?
来人似乎发现她没认出自己,微露不耐,沉声说道:“从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还口口声声地说要谢谢救命之恩呢!”救命之恩?是他?!“从玉见过韩王殿下,一时间被殿下的气势镇住没有认出,还望殿下恕罪!”唐钰芹也顾不得身上物品的重量,连忙拉着翠兰向李佑行礼。李佑冷笑一声:“免礼。”唐钰芹转念想起从竹曾告诫过她要离韩王远些,立即福了身再次开口:“民女不知韩王殿下已将这家酒楼包下,无意冒犯,还请殿下见谅。民女这就带着丫鬟离去,不打扰殿下用餐!”说罢便朝翠兰使了个眼色,准备要走。哪知李佑越过她们,只回头对侍卫说道:“把她们的东西拿进来吧。”唐钰芹见此状也不好忤了他的意,只好乖乖地跟着进了酒楼。
说来还真是奇,他明明只要坐一间雅间吃饭,但却花钱包下了整个酒楼,莫非是在宣扬他自己多有钱吗?唐钰芹盯着满桌子的菜顿时没了胃口,余光偷偷瞥向坐在对面优雅用餐的李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须臾,李佑夹起桌上一块笋干放入唐钰芹碗中,柔声说道:“多吃些吧。”唐钰芹讪讪地笑了笑,客气地说道:“多谢殿下。”“你平常和我三哥在一块的时候也是这般拘谨的吗?”李佑继续柔声道。唐钰芹只觉得鸡皮疙瘩遍及全身,这个韩王殿下变脸实在太快,刚刚在门前还是那般冷淡,转眼间竟如此温柔?
唐钰芹恭敬地答道:“民女与晋王殿下只见过几次,并未深交。”李佑对她这番答话饶有兴趣,轻扬嘴角,“哦?依本王看来,倒不是如此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上次落水的原因找到了吗?”
唐钰芹直起脸与李佑对视,提起上次落水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像套好词一样,全都否定她是被人推下水的说法。李晋虽没有正面回应,但私下里给她写了一封满含诚意的道歉信请求她的原谅,再看从竹得过且过的态度,她也只好不再多问,渐渐的也就遗忘这件事。现在听他提起来,再综合他之前问过的话,像是知道这背后种种的牵连。唐钰芹就想也不想,大胆地提问:“玉儿不知,殿下是否清楚原因?”李佑听完嘲弄一笑,“我还以为李晋看上你了,照此来看,你不过是一个无辜的人,只是倒霉,撞上了不该的事。”这是什么意思?!“玉儿愚笨,还请殿下说得明白些。”唐钰芹继续追问。李佑幸灾乐祸地说道:“如果你真想知道,就去问你哥哥。他愿说就愿说,不愿你就当打碎了牙吞进肚子就得了。”唐钰芹心中不忿,道:“殿下既然不愿相告,又何必挑起这个话题呢?”李佑瞬间又拉下了脸,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岂是你管得了的?”感受到他的正色,唐钰芹瘪瘪嘴,真是个奇怪的人!郁闷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这一顿饭吃得她甚是惶恐,韩王不同于晋王,性格阴晴不定,叫人难以琢磨,难怪从竹要告诫她离远些。
唐钰芹坐在房里,清点着今天买回来的物品,翠兰端了一碗莲子粥进来,“小姐,你不是说饭吃得有些腻吗?正好吃吃这清甜的莲子粥,可以舒缓一些。”唐钰芹大概地喝了几口,便搁在一旁。“翠兰,你去把王喜叫来。”翠兰应承了一声,便出了房门。唐钰芹从眼前的物品中挑了几样,分别包好准备让王喜明早送给文昊和赵子轩,毕竟这两位“哥哥”对她可是百般照顾的。
自出行后过了几日,赵子轩来找唐钰芹时,她正躺在长廊上感受秋季尾巴的轻柔阳光。“玉丫头,快起来!”唐钰芹听着来人的声音,不高兴地把附在脸上的书拿了下来,坐起身子,伸了伸懒腰,“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哥哥还没回府呢!”赵子轩直接忽略她语气中的不善,自顾自的说道:“我今天一早去了一趟礼部,发现今年待选秀女的名字里没有你!怎么?从竹没有帮你递交官碟吗?”“什么?!选秀已经开始了?”唐钰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啊!”从竹这个混蛋!居然瞒着她!“我就说嘛,你这么喜欢皇上又怎么可能不去参加选秀呢!”唐钰芹懒得反驳喜欢皇上这个事情,接着问道:“现在不可以补交官碟吗?”赵子轩摇了摇头,“礼部都拟好名单,你就不能再往上加了。”随后又骂了一句:“从竹也真是的!一点都不体谅妹妹的心!”听罢,唐钰芹垂首伤心,如果不能进宫,她又如何能见到皇上诉说冤情呢?想来上次能见到皇上已是走运,现如今她该怎么办?
赵子轩看她不再言语,以为她是暗恋皇上未果而难过,轻声安慰道:“玉丫头,没事的,三年后再选还是来得及的。皇上虽然极少宣我们一道,但是只要他一宣,我能带就必定带你去!”唐钰芹听了他的话语越发惆怅,还要三年后才能选?要依赖平时微乎其微见驾的机会,只怕她是难以为外公平反了!心中实在堵得慌儿,唐钰芹也不想顾待客之道,淡淡地回了句:“请恕玉儿不能招待子轩哥哥了,玉儿告退!”说罢便转身离了长廊。赵子轩看着她的背影,苦笑道:“从竹这个做哥哥的苦心只怕你是不能理解了。”
傍晚,从竹疲惫地回到府中,刚卸下官服准备吃饭,却听翠兰匆忙来报,二小姐不知在跟谁怄气,已经一整天都没进一粒米一滴水。从竹听了招来从管家,问道:“今日可有人来过?”从管家思索了片刻,答道:“赵将军来过。”赵子轩?!“难怪……”看来是知道他没递官碟之事了。“小姐她……”从管家担忧地说道,从竹语气淡漠,“由她去吧。”从玉,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哥哥的苦心的。
接连半个月,唐钰芹都不愿与从竹搭话,期间文昊虽有过来试图开解开解她,但她还是生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她怎能不气?
“小姐,你就这样不理少爷了吗?”翠兰帮着她挽着发髫,小心翼翼地说道。一提起从竹她就来气,她恨恨说道:“他还需要我理吗?”“其实……”唐钰芹一眼瞪去,翠兰也只好住了口。她已经起草好了文书,现在就在考虑要通过什么途径交给皇上,本来进了宫的话一切还容易做些,可如今……唐钰芹烦躁地翻着首饰盒,“我的那个白玉簪呢?”“哦哦,翠兰找找。”翠兰不敢再惹她,只好默默在一旁找着白玉簪。
“小姐!小姐!”王喜气喘徐徐地闯了进来,翠兰立马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小姐的闺房岂是随意进的?”王喜不理会翠兰的话语,急急忙忙地说道:“从宫里……来…..来了一位公公!从管家让我喊您,快到前厅去!”宫里来的公公?唐钰芹不明所以地跟着王喜去了前厅。却看见从竹早已立在那里,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位颇有年纪的太监。“姑娘可来了!”那位太监看见她的到来,面露喜色道:“那现在就请从大人和二小姐接旨吧。”
从竹拉着唐钰芹跪下,伏了身,只听太监宣道:“奉太后懿旨:大理寺司正从竹之妹,从玉,著封为八品才人,三日后进内,钦此。”才人?!这是什么情况?唐钰芹发怔地望向跪在身旁的从竹,她不是没参加选秀吗?怎么会突然被册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