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
苏小闲目光连闪,他看的分明,印虎与他早已退开一旁,在他对面,文曦轻抖衣袖,一个古旧龟甲滑落他手,随后土黄光色连连闪动,三下之后,龟甲之内有金石交击之声传出,铿锵大响,那是三枚古色铜钱,甩动碰撞的响声。
那三枚入甲铜钱,铿铿震动,随着文曦右手上下翻动,在龟甲内毫无规律的碰撞弹开,响成一片,刺耳非常。而龟甲也在急速颤动中,发出一丝黄色微光,微光中,文曦脸色庄严肃穆,双手封住龟甲头尾,抖动之下,右手一开,朝桌上一倾,三枚铜钱哗啦响声中被大力送出,铺陈在桌面上。
铜钱导出,文曦眼中精光一闪,只扫得一眼,右掌在桌上一拍,三枚铜钱震桌而起,他左手一引,龟甲迅速接上,三枚铜钱,一个不差,尽皆落在龟甲之内。这般重复了六次,龟甲一闪,连同铜钱都被收入袖中。
一卦六爻,反吟六次,卦象便成。从下往上装之,卦象即成,印入心底。文曦更不废话,心神沉入其中,一道灰气由他手臂飞速漫往左手,眨眼之间,将整个左手包囊。这道灰气寻常人是看不见的,只有同为术者,才能知晓,那便是魂力。
魂力弥漫在文曦整个左手,文曦眼眸亮起精光,拇指在其余四指不断跳动,顿时有一道无形波纹从其身体向四周散开,以文曦为中心,形成一个半丈的圆,紧接着其内空间整个似要凹陷然后又凸起,紧缩松弛之下如同心脏跳动一般。
房中三人只觉一股沉沉乌云犹如千斤重量,压的尽皆喘不过气来。
苏小闲比之他人感受更为清晰,曾殷石本魂一出,便是这般威压,但比之文曦还要弱上半筹。不过这威压又大不相同,一个本魂出体,威压张狂如同大山瞬时坠下,一个内敛体内,细细绵绵不断增加,让人仍有一丝反抗余地。
这文曦比殷师兄当年更强,早已到了游魂境界。不过这游魂一境,比之自视出窍要难上百倍,大凡天资甚高之辈,停滞此处比比皆是。若是这文曦修到日游境界,那便是术师与术士的分水岭,师姐定是毫无胜算,不过显然文曦差得太远,应是凝出大半本魂,还未修出分魂,但即便如此,比殷师兄还是要强上不少。
有陈誉书的魂修经验的总结归纳,苏小闲眼力涨了不少,游魂是个大境界,在陈誉书的经验之谈中,又将之细分几份,大体便是夜游、日游的区别,日游乃术师入门境界,陈誉书还未达到,记之甚少。而那夜游境界,就足够苏小闲体会半生。
夜游又分补魂境,与分魂境,游魂出窍,出的是本魂,本魂极为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若是受伤,极难恢复。本魂本就一团灰气,凝聚而出化作自身相貌,而每次的修炼,便可看成一次补充凝聚的过程,因而叫之补魂境界。分魂境更为简单,不管本魂如何强大,凝聚到一定程度,便会流失外溢,前辈之人,将之化作分魂,功效更大。陈誉书便是到了分魂境不得寸进,这才想要通过历练,达到突破,一举冲进日游的术师之境界。
比殷师兄更强的本魂,师姐她能应付吗?苏小闲不禁又担心起来。
压迫之力仍在增强,林雪婵似微受影响,脸色微变下,不再多看,同样取出三枚古钱,双手合十,默念一番,心神沉入其中。但见一道紫色微光亮起,林雪婵本就姣好的面貌被映的如同天仙一般,她轻抬双手,随后在桌上一摊,三枚古钱滚落下来。
同样是占卜,因流派繁多,方法各不相同,可谓百家齐放,流传至今,运用最为广泛的便是“三钱之术”。但即便同是“三钱之术”,使用起来也不尽相同,究竟哪一种更能贴近所求之物,没有任何一人能说清道明,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疑问。
紫光暗淡,卦象即成,林雪婵此刻面露出尘之意,同样有灰气注入手中,眉目微蹙之间,细细推算起来。从她的身侧掀起了一道无形气场,将文曦的压迫顶了回去。
文曦似有察觉,古井不波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对他来说,这场游戏刚刚开始,林雪婵越强,游戏也越有味道,而这些他早有预料。
“补魂境界!我不如她......”印虎有些讶然,便是互为对手,印虎也不会吝啬赞美之词,他只不过遇事冲动罢了,人倒是耿直。
苏小闲未有丝毫惊讶,在两年前,林雪婵就已快到游魂境界,如今过得门槛,实在寻常,毕竟林雪婵天资极好。
待过片刻,两人先后停止推算,林雪婵取过毛笔,在三张纸上书写起来,写罢,林雪婵额头微微见汗,文曦却是风轻云淡的望着她,似乎并没有书写的打算。
“林师妹,不曾想到你小小年纪,魂力如此深厚,只怕寻常术士也不如你。听闻清尘宗势弱,门内弟子多是不才,今日看来,人言可畏,多半不能相信啊。”文曦挥出衣袖,迅速抖了回来,手中多了那柄风雅的扇子,淡淡说道。
林雪婵不想与此人废话,对其无端风雅更无好感,道:“少废话!你若不写,那玉佩便是我的,我这便取走。”
文曦手中扇子轻动,笑道:“林师妹稍安勿躁,这般心境可不好。且让我来猜一猜,你那三张纸条之内,可是有一张写着,巳时入店?”
林雪婵周身一颤,瞬时直勾勾盯着轻笑的文曦,压下心中的躁动,毫无表情道:“不错!确有其事。莫非你自以为能道出我写之言?那你尽管一试。”
林雪婵的话让印虎张大了嘴,心中对他这位师兄更是崇拜,反观苏小闲,面色一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师妹既然有此要求,我虽不才,倒也可以一试。另外一张......是否写着,是个女子?”文曦口中之言永远那般平淡,平仄之中低调的凸显出几分自负。
林雪婵汗水顺着额头滑下,直到滚落眼中,一阵刺痛传来,她却不曾去擦拭。她咬了咬牙,不甘心的低声道:“确有这一张......”
“呵呵......两张了,林师妹!”
文曦的话如同尖锥,刺得林雪婵胸口阵阵撕痛,但她仍抱有一丝希望,还有那第三张,不论如何,若是这张没有被文曦猜对,对她的打击,至少来说,还能承受。
但文曦丝毫没有想给林雪婵喘息的机会,脱口而出道:“第三张写着一身红衣。林师妹,我可有说对?”
林雪婵脸色瞬时煞白,似被大力向后推去,后退两步中,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撒了满衣。
苏小闲大吃一惊,飞快扑了过来,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林雪婵,急急喊着:“师姐!师姐!”
林雪婵脸色苍白,如同一朵娇弱的紫花,她定住了身子,轻轻推开苏小闲,擦了嘴角的鲜血,强自笑着,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我没事,小师弟,你相信师姐吗?”
苏小闲一愣,他不知林雪婵所指,下意识的道:“我信!师姐从未对我撒过谎。”
林雪婵一愣,似乎未想到苏小闲这般回答,摸了摸苏小闲的头,低声道:“笨蛋,你还是那般木头!不过这便够了。”
苏小闲心下翻起浪花,似乎此刻他的心绪难以平静。
一旁观望的印虎此时极为兴奋,哈哈大笑中行到文曦身侧,赞叹有声:“文师兄果然技高一筹,师弟实在佩服,想这清尘宗弟子也不过尔耳,哪里有我们归元门来的厉害。”
文曦拍了拍印虎的肩膀,点头之后上前一步,道:“林师妹,你没事吧?适才我多有得罪,还望师妹莫要见怪。这场既然三点同准,便是平分秋色,师妹以为如何?”
林雪婵目光微寒,盯着文曦,冷冷道:“我自有自知之明,不需你来谦让,归元门我早晚会去讨教。小师弟,我们走!”
“哦,文曦那便在归元门恭候,到时还望师妹手下留情。”文曦两人退开一旁,让出了一条通往门外的路。
“哼!”林雪婵阴沉着脸,提脚便走,不想走了几步,听得身后没有跟随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却望见苏小闲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正要开口询问,只见自己这平日里向来听话的小师弟,忽而抬头望着自己,从他嘴里吐出一句极为低沉的话语,这话语她刚刚才说过。
“师姐,你信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