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炮？”
“沈涣！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不要拿你那粗鄙浅薄的想法臆测我，我这是从哲也上约到的。我之前和你说了是去登山，就肯定是登山啊，虽然多了女孩子，但也只是聊聊时事，谈谈人生……”
“随便吧，我都要下楼了，等会见面再说吧。”沈涣说着就要挂电话，他已经被王聪忽悠出门了，没兴趣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再和王聪扯个没完。
哲也是一个网络问答社区，虽然用户质量不错，但沈涣也见过各种钓鱼式提问了，更何况，多年的相识足以让沈涣肯定，王聪这家伙，居心不良。
“等等，我还有大事相商啊，你挂了电话，可能就毁了兄弟我后半生的幸福啊。”
手机里传来了哭腔，沈涣扯了扯嘴角：“电梯已经到了，我这十八楼，到一楼我就挂电话。”
叮！
电梯门打开，沈涣叹了口气，忍着耳边手机里的絮絮叨叨，走了进去，转过身来，看到电梯外站着一个少女。
有点眼熟啊……
那少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学校服，梳着马尾，面容清秀干净，微微泛红。
哦，这是隔壁家的初中小妹妹。
沈涣一周前才正式搬入这栋楼，隔壁家的阿姨很是热情的拿了些自家腌制的辣白菜送给他，那个时候，他看到那阿姨的女儿了，这个初中小妹妹。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沈涣对她和善的笑了笑。
然而，少女面色不善的瞥了沈涣一眼，走到了电梯最里面。
这是什么眼神……
这小妹妹的表情真是昭然若揭，显然是在鄙视他，他做了什么让人厌恶的事吗？
沈涣不明所以的抓了抓头发，敛了笑容，继续听手机。
“……注意事项，大概就是这些了，你就当出门放放风，宅在家里一周了，太久不出门人是会退化的，我给了你机会出门，不用太感谢我，嗯，等会记得开车来，你的车太久不开就是一堆废铁啊。”
“呵呵。”
“态度端正些，事关你兄弟的后半生幸福啊。我和她说好都带上个朋友，到时候，你也可以试一下啊，据说她的那个朋友……”
嗞！
突兀而尖锐的声音从手机里猝然袭来，沈涣一惊，手一抖，差点将手机甩出去。
沈涣呼出一口气，正准备查看手机，下降的电梯于此刻“轰”的一声停滞下来，电梯内的灯光也在闪烁数次后熄灭。
电梯内一片黑暗，沈涣心跳不止，不过刹那时间，却像以前在游乐园里做了过山车一样刺激。
这是……电梯事故？
“有人吗？这里电梯故障了，我被困在电梯里了。”沈涣打开手机的灯，找到电梯紧急求救按钮，按了按。
重复了几次后，没有丝毫回应，沈涣又拿起一旁的电话，试着呼救，可那电话就像是个摆设一样，同样没有半点回应。
“坑啊，手机也没有信号。”
一番折腾后，沈涣坐了下来，猛然想起电梯里还有一个人。
手机的灯光转向电梯角落，那隔壁的初中小妹妹蜷缩成了一团，强烈的白光下可以明显看到她在发抖。
“小妹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涣关切的问了问。
少女没有任何回应，沈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变态啊！你要做什么！”
“啪”的一声，沈涣连忙退后，他已经感觉到自己一边的脸肿起来了，这初中小破孩的动作何等的迅捷利落，他都没看清……
少女的手还在扑腾，沈涣将手机的灯光移到一边，柔声开口：“别乱动，你可能快把电梯折腾的坠落了。”
“小妹妹啊，我是你的邻居，几天前你妈妈还送了辣白菜给我，阿姨做的辣白菜很好吃，等我们得救了，我会找个时间去向阿姨道谢的。”
少女终于安静下来，仍是蜷缩在角落里，露出一双眼，盈着泪光看向沈涣。
看着少女的表现，沈涣为自己刚刚的一番话默默点了一个赞，看来他这些天虽然深居简出，但套近乎的功夫到是见长了。
“现在怎么办？”少女的声音里抑制着哭声。
“电梯里的求救设备都没用，手机也没信号……”沈涣话语顿了一下，扬起笑容，“理论上啊，总会有要乘电梯的人发现电梯故障……我们终究会得救的。”
沈涣的话实在是有些自我安慰的嫌疑，少女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电梯内的气氛一时沉寂下去。
“现在也可以试着呼救，说不定就有人听到了呢。”沈涣暗自叹了口气，随即扯着嗓子喊起来：“有人吗？救命啊……”
连续喊了几次，唯一的回应只有回音，沈涣不想喊了，嗓子疼还是其次，关键是，他快因尴尬病发作而身亡了……
沈涣叹了口气，想着最后再呼救一次.
“有人吗？救……”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电梯门突然开了。
电梯门外没有期望中的救援人员，也没有沈涣猜测中的，电梯停在两个楼层间时所能看到的墙壁。
电梯外一片漆黑，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沈涣皱了皱眉，心头莫名的不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将手机灯光投向外面。
灯光扫过，只见黑暗中猝然窜出一道细长的黑影，如绳索般缠绕上沈涣的身体，沈涣只觉重心一失，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拖出了电梯，拖进了电梯外的黑暗中。
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声，沈涣一阵头晕目眩，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悬在了空中，身体微微摆动，周身被勒得生疼。
沈涣用力晃了晃头，喘着气，打量起四周。
眼前的景象是暗红色的，可见度不到十米，他大概距离地面两三米，因为他可以看到身下两三米有很多植物，那些植物于微风下拂动……
等等！这里没有风。
沈涣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他看到下方的那些植物顶端的圆状物出现了十字型的缝隙，随后缓缓绽开成四叶花，花瓣的边缘尽是铮铮发亮的锯齿。
这是……食肉类型的花？
暗红色的视野里，尽是这样的食肉花，密密麻麻，延绵不绝，最后隐入远处的黑暗中。
这要掉下去，死的一定很惨，还好自己被绳子捆在了空中，沈涣心里想着，便看了看身上的绳子，蓦然发现绳子的质地有些特别，像是植物的藤蔓……
沈涣身体一个颤栗，猛然转头看向身后。
他身上的藤蔓连着一颗高达十几米的植物，就像是地面上那些小食肉花的放大版，不同的是，这巨型食肉花中央有一只散发着莹莹红光的花蕊。
“今天真是不宜出行啊。”沈涣扯了扯嘴角，无奈的叹气。
红光笼罩下，小食肉花熙熙攘攘，如同进食器官的花瓣不断开阖，看起来像是在……嗷嗷待哺。
沈涣试着活动身体，那捆在他身上的藤蔓也随之活动起来，越来越紧，沈涣连忙不再动弹。
这诡异地方不但不热，反而还有些冷，但沈涣的额角还是布满了汗水。
当下的情势还是比较明朗的，他似乎被那巨大的食肉花当成了食物，不知何时投喂给那些小食肉花。
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在等死！
“嗯……”
沈涣侧头看向身旁，半米之外便是那隔壁家的初中小妹妹，她同样被巨型食肉花的藤蔓捆住，方才一直没有反应，应该是晕过去了，直到现在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少女扑朔着眼睛，待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僵硬的转动着头，打量起四周，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少女张皇失措的晃了几圈脑袋后，才惊觉沈涣的存在，一双明眸直直的盯着沈涣，嘴唇翕动，似是要询问什么。
这小妹妹不会是又要问“现在怎么办”吧……
沈涣默默将头转回来，这问题，这次他可没法回答，连安慰的回答都没有啊。
少女没有发出声音，但沈涣还是听到了人声。
“我可以帮你逃离这里！”
低沉的男性声音突然响起，回荡开来。
沈涣心神一震，他听到的声音，实在是太奇异了，像是在耳边诉说，又像是从天际传来。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我给你们两个人武器，那武器为你们提供存活下去的可能，但不保证你们一定可以活下来……”
沈涣来不及多想这人声是谁发出的，又是怎样发出的，他所在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生死关头哪还能想这么多，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人所说的选择上。
这第一个选择，不靠谱啊……
“话说，这个所谓的“存活下去的可能”概念有些模糊啊，能不能具体点，还有那个武器，麻烦您也讲解一下……”沈涣放低自己的语气，笑着问道。
“无可奉告。”
沈涣的话还没问完便被那人声打断。
“那第二个选择呢？”沈涣咬咬牙，继续问道。
“第二个选择，我可以让你一个人回去。”
低沉的人声响彻天地，荡起回音，沈涣视线里的小食肉花群，层层叠叠，似是随着回音摆动起来，随后，沈涣的视线余光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哦，那个小妹妹啊。
沈涣轻笑出声，发觉自己刚刚竟然在发呆。
“我回去了，那我身旁的那个人呢。”沈涣缓缓开口。
“我只能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回去，另一个人……自然会死在这。”
沈涣沉默。
第二个选择靠谱多了啊，只不过，这个选择在他看来，与亲手杀人本质上没有区别。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告诉你……”
低沉的人声再次响起，沈涣皱眉，这人还有什么话？
“我的话，是同时说给你们两个人的！”
沈涣心神一凛，猛然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那个少女，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女也转头回望沈涣。
昏暗的红色光线下，即便沈涣与少女的距离仅半米，沈涣仍然看不真切少女的样子，少女的整个面庞都模糊不清，唯有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眸熠熠生辉，格外显眼，眼眸里的情绪在沈涣看来是那么的清晰，恐惧，挣扎，绝望……最后汇成了一张人脸，是他沈涣的脸。
这小妹妹啊，所有情绪都流露在外，怎么在这社会上混啊。
沈涣转回头，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微笑着开口。
“真是多谢您的厚爱啊，这选择简直是为我这种人而设的。”
“像我这样混过人类社会的人啊，就知道人心是多么不堪了，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啊，别说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损人利己都是毫不犹豫就做的。”
“可你看那个人。”沈涣睁开眼，侧头看向少女，少女此时已经是一脸呆滞的样子了，沈涣不禁大笑，“这么一个还没长大的愚蠢小孩，这种时候啊，也就这样的人，才会不忍心。”
沈涣收敛笑容，不屑的看了那少女一眼，才又缓缓开口。
“第二个选择啊，选择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就可以让我自己活下来，我当然很乐意啊，可惜啊……”
沈涣露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都怪我嘴馋手贱啊！我前几天收了这小破孩她妈送的辣白菜，刚刚还在和这小破孩道谢，现在就让我用她的死，换我的活，我做不到啊！“
沈涣重新看向少女，正色道：“我们一起，选第一种选择，怎么样？”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眨了下眼睛，眼里蓄着的泪水自脸颊两边不断滑落下来。
沈涣看到少女的反应，心下了然，扬起笑容，朗声开口：“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沈涣，涣然冰释的那个涣，你呢？”
少女流着眼泪定定的看了沈涣许久，忽而展颜一笑，回应道：“我叫穆欣，欣欣向荣的那个欣。”
沈涣转回头来，微微昂起，“好了，来详细说说第一种选择吧。”
四下寂静，未有回声。
沈涣皱眉，正要开口，却猛然惊觉，他下方那些不断蠕动的食肉花，不知何时静止不动了，这画面给沈涣的感觉就像是电影定格一般，让他觉得它们的存在都不真实了。
沈涣下意识的想要转头看向穆欣，眼前却猝然出现强烈的白光，让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沈涣感觉自己的视觉逐渐恢复过来，试着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还有些看不真切，沈涣只觉得天光大亮，之前的食肉花群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里空荡荡的，只隐隐看到前方有一身影。
那人凭虚而立，衣袂翩飞。
低沉的男性声音重新响起，这次不再虚无缥缈，不知来处，而是确切的来自那个人。
“你要为你的选择，承担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