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利也顺着他的指引往前走,四下一看,眼前虽是衣香鬓影,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好在她前世便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对这等场面熟悉的很,也不觉得不自在。
刚走没两步,从东南方向的小道上就又上来一个人,也是有人接引,梁利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就看过去,视线顿时一凝。这回是个熟人,正是那伏追。
伏追并没有看到她,在那白衣少年接引下,脚步翩翩如莲,姿态优雅的走上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穿明兰色衣装的侍女。
梁利的视线自伏追上来,就一直跟着她移动,没移开过半分。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了,那伏追走没几步,便回头向这边看过来。
眼睛刚碰上,伏追就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愕,随后将她上下身一扫,皱起了细长的眉。
梁利看她神情,眉头也轻轻拧起来。
她会一直看伏追,是因为她们两人身上的衣装一模一样,都是一身浅色莹绿,仔细看去,便是下摆的裙裾都一般无二,头上发髻虽不是完全相同,却也是大同小异,至于所带头饰,更不用多说。
梁利刚见她这身打扮时,还以为她是故意的,可看她惊讶的神情不像是作假,她又不大敢确定了,只是要说不是故意,就她们两人穿戴的相似度,随便抓个人都会认为她们是商量好的。
伏追打量了她几眼,便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只是眼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恍然,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婢女不得参席,所以便留在了外围。好在因为参加蘋居会的都是一方权贵的后代,所以这平顶周围都有布置防御,看似平静的山腰底下,隐藏着不少高手,安全问题毋庸置疑。
因为有了撞衫风波,梁利心里虽然不大是味,但还是无奈的跟着白衣少年的引导入席,即使不明白两人怎么穿的这么相像,此处不便换衣,也只能归咎于是偶然了。
人都到齐了,周围的公子小姐便都一一入了席,因为梁利和伏追两人穿的实在是太相像了,虽然不是同在一列,彼此之间挨的也不近,但还是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她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你瞧,她们好像是亲姐妹一样。”
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穿着打扮一样,还被人误以为是姐妹,这真是一件十分令人高兴不起来的事。
梁利对此倒无所谓,撞就撞了,大不了回去就把这衣服丢了,以后再也不穿就是了。却是那伏追,一副冰冷的样子,坐在席间不发一言,平白让她周围的气氛僵硬起来。
在这个时代,撞衫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情,尤其是在他们这种身份等级的人中。所以伏追脸色不好看,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在心里暗暗嘲笑了一番。
不过在座的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有极大一部分日后会接替父辈,成为古蜀新一届的政治权力中心和...神棍中心。
所以一个伏追,并不能影响整个气氛,周围年轻俊美的少年公子和优雅温柔的姑娘小姐一样聊的十分开心。不过话题多是一些“这位姑娘,你怎么比去年见面时又美丽了这么多”“公子,你一样也更加英俊了”之类的就是了。
当然,也有一些是和梁利一样,在席间并不发言的人。像梁利对面,就坐了一位约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脸庞还带有稚嫩,但轮廓已渐锋利,神情稍显冷漠,从入席开始就一直端着鼎杯喝酒,没有和周围的人说过一个字,颇有几分目中无人的样子。
反正梁利除了伏追,席上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见对面那少年一直喝酒,好像这里的酒十分美味,不喝白不喝的样子,也就跟着拿起酒壶,往自己跟前的鼎杯里倒了一点。
在她拿起酒壶的那一刻起,对面的少年就抬起头,一直盯着她的手,直到她倒完,视线也没有收回去。
梁利自然是察觉了,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了一下,手干干净净,没有沾上什么,袖子也被她另一只手挡的很好,并没有掉进酒杯中。心里奇怪,他到底在看什么?
那少年又盯了眼她手中的酒壶,才抬起头,无甚情绪的道:“这是我的。”
梁利听了不由一愣,低下头看了看酒壶,又偏头去看别人的,才发现她手中的这个与席上的并不一样,这才恍然,原来这酒壶是人家自己带来的。
不好意思的放回去,梁利歉然一笑:“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她哪想到这少年还是怪人一个,哪有来参加聚会还自带酒水的,这不是打主人家的脸嘛。
少年沉默不语,将酒壶又拎到他面前,往杯中倒了酒,自顾自喝起来。
好在梁利一个大人了,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无视,并没有难堪尴尬之类的情绪。她端起酒杯也凑到唇边喝了一口,想尝尝这酒是个什么滋味。
酒液缓缓流入咽喉,第一感觉是十分醇厚,待到完全流过之后,遍布所有的味蕾,随后而来的感觉便是:
“好辣。”
梁利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看着酒杯中的透明液体,忍不住咋着。
要说她前世在饭局上喝的酒,没有几回是温和的,多数都是那种度数十分高的白酒,这鼎杯中的酒虽然劲道大,却和前世喝过的一种味道也差不多。但就是一个,这身体是梁利的,不是她以前的那个了,味蕾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辣的酒,是以一口就让她辣的只想吐舌头。幸而她自制力不错,才没有做出那种丢人的举动。
对面冷漠少年听到她叫辣,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面前的酒杯,突然毫无预兆的伸过来手,将她才喝了一口的酒杯拿了过去。在梁利错愕不解的目光中,淡漠的道:
“小孩子别喝这样的酒。”
梁利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纤长的手指捏着的酒杯。感觉像有一道雷从她脑门上劈过,轰隆隆作响。
他刚刚说什么?
小孩子?
梁利想仰天大笑两声,然后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姐姐我年纪马上就是你的两倍了。可是她的理智一向在感情面前占上风,身子坐着没动,有些僵硬的转头在席间看了看,在座的公子小姐基本都还没有加冠,平均年龄也都在十六七八左右,她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十二岁,确实算是小孩了。
梁利干笑了一下,没再做声,以目光询问,这位公子,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酒杯还给我?
冷漠少年转了两下鼎杯,将里面的酒倒入自己已经空了的鼎杯中,才伸长手将梁利的那只放到她跟前。
梁利觉得自己的脸又僵了一下,那是她喝过的酒,他此刻那么做几个意思啊,就这么不舍得他那一壶佳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