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紫远很想问,却吃惊的发现,她根本发不出声来,也不能转头,仿佛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哎——”又是一声叹息。
是一个女声,紫远这回听清楚了。
细碎的雪花从天空中落了下来,却不是白色。
血,那是雪的颜色。
致密的雪花扬扬洒洒地飘下,落在了人们的身上,然后融化,化为一滩血水。将整个世界染得斑驳。
扑天满地的血色涌了过来,漫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是一个不会潜水的人生生的被按在水里。
世界成了红色,为什么没有人发现?难道他们看不到吗?
看不到,似乎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紫远愣愣地看着那些兴奋的人们,他们看不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滞,空气变得凝重。紫远的视线慢慢的模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将她和世界隔离开来,可是怎么会隔离呢?她明明可以听到来自外面的嘈杂,那是盛典开始前的兴奋,是只有在那个世界才会有的喧嚣。
可是她明明又是被隔离的了,她可以感知的,此刻的她已步入另一个世界,这是一个那样安静的世界,静得连心脏那强有力的律动声都听的那样分明。
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是刚才那个叹息的女子带她来这里的吗?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见见那个女子,她明明不是猎奇心很重的人,也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可是,她就是想见见她。
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什么东西散着幽暗的光,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却在一瞬间发出剧烈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白光如潮水奔腾之势向她涌来,仿佛是要将她,将这个世界吞噬,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将紫远惊醒,抬头一瞥,竟是烟火。又是一声,越来越多的璀璨将沉寂的夜渲染得斑斓,耳边是一阵高于一阵的鼎沸。
她走出来了吗?紫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像雪一样的雪,没有冰冷的叹息,眼前的分明就是万活林,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很快紫远就要发现她错了,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是什么都正在发生。
不知何时,万活林已充斥满了人,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被赶紧去的——还有不少人以手撑石,企图从壁垣上爬出来。
可是都是徒劳,已经被谱写好的乐谱又岂能修改?注定的轮回是怎么努力也逃不出去的。此起彼伏的火光之后,一道道的黑色从半空中降落,像一只只陨落的黒蝶。他们抢先一步去了神殿,带去了我们的荣耀。紫远听到旁边有人这样说着。
这些人都是祭品,紫远看着那些不住往下坠的焦黑的尸体,惊得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雪域之人的很多习惯不利于你的成长,你最好少往来。”
到现在她还记得姑姑的眼神,那么的不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那是她刚遇到小雪的时候姑姑对她的告诫。她淡淡地应下了,心里却是不舒服的,姑姑连她的这些事情都要干涉。
其实她不喜欢一个人,记得初到雪域之时,她因为害怕一个人,老是整宿整宿地哭,经常一夜到天明。可是她却还是只有一个人,因为姑姑说想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她只有习惯黑夜与孤独。
于是她习惯了黑夜,能够在无月的夜中准确无比的找到目标,然后再次遁入夜中,就像一只夜出昼伏的鬼魅。
姑姑说雪域之人有很多不利于她成长的习惯,小雪来自雪域,可是在她的身上,她看不见一点妨碍自己的缺点。她是鬼魅,终日栖身于黑暗之所,深居简出,而她是雪的精灵,习惯在耀眼的阳光下飞舞,只要有她的地方就会有笑声。
难道这是妨碍吗?
以前她不懂,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姑姑是这个意思。
那些尸体,那些穿着单衫,噙着眼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她知道,那是奴隶,是从别的异域征战回来的战利品。在半个月前,她曾亲眼看着他们在长长的队伍中蹒跚,踽踽地穿过雪地。那天的月光柔和但却清冷,洒在雪上将整个世界照得如白昼般。
那时,她不知道他们是祭品。
空气中的烧焦味像是兴奋剂刺激着人们早已紧绷的神经。呼声像奔涌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她知道,真正的屠杀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