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掐入脖颈的力道让秦曼顿时觉得呼吸困难,疼痛难耐,脸色也变得青白。其实她并不是有意听到这样一桩私密的对话,只是她想出于礼貌考虑,北辰王救了她,她走之前总要道谢,这才是有教养的行为,谁料,出现的不是时候,当听到太子两字的时候她更是移不开脚步,只好听下去。可是她无法想到,一向纵情享乐最无争夺权势之心的北辰王却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想陷太子与不义,当下心中一惊,脚下一滑,这才发出了声响。
刘安抬眼打量秦曼,素色衣衫,丫鬟服饰,还面容丑陋,想必只是北辰王府一个普通的仆人,然后,眼角向后一瞥,见司马君彦并没有过来阻扰之意,当下立马明白,偷听了这等大事,按照司马君彦一向习惯,怎么会放过呢?
秦曼见刘安突然变得狠厉的眼神,也明白过来,在心中直呼,完了完了,只怕又要鬼门关走上一遭了。刘安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秦曼只觉得异常呼吸困难,双脚也脱离地面,只是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她在刘安的胯间用力一踢,刘安手上一松,她便立马抽身逃跑。
其实秦曼也明白,这里是北辰王府,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而司马君彦想要杀她只不过是挥手简单之事,所以她也只有尽力一搏。
“原来这就是王爷的待客之道?只是秦曼不知犯了何事,让王爷竭力相救,反手却要取我性命?”秦曼跪倒在司马君彦旁边,面色坦然,但是眼底却还是有难掩的慌张之意。
“王爷,这……..”刘安也赶了过来。
司马君彦嗤然一笑,对着刘安无畏的挥了挥手,刘安便下去了。面前这女子虽然只有二八芳华,眼底也有慌张之意,但是遭遇了这么多事之后却依旧面色坦然,目光澄澈,这也难得。“颇有胆量啊,一般人想要逃命都会向你身后的方向跑了去,你倒好,还往虎口里送。”司马君彦冷冷开口,不知为何,明明是赞许的话,听在秦曼耳里只觉得冰冷,这王爷,并没有外面传闻的那么好接近。
对于偷听之事,秦曼只好装傻,“王爷过奖,秦曼只是来向王爷告辞罢了,也感谢王爷救命之恩。至于什么逃命不逃命的事,王爷严重了,这几日王府上下都待我极好的,特别是冷香,待我如同姐妹一般,像极了秦曼的家里。”
“倒是聪明,”司马君彦赞许,这丫头聪明,知道以退为进,但是看到秦曼如此坦然,云淡风清的样子,他反而来了兴趣,想要捉弄一番,“毁容了还能这样无畏,整个东齐国怕是不会有秦曼第二人了吧,不愧是侯爷教出来的女儿,果真与总不同。”果然,他看到秦曼的脸色开始不自然,眼里也有一闪而过的疼痛。
秦曼是如此恼恨这个司马君彦,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毕竟身份有别,她也实在不敢怎样,只能隐忍着一语不发,低头不语,想要羞辱就羞辱吧。于是抬头,给了司马君彦一个强颜欢笑的笑容。
司马君彦一怔,看到秦曼这个坚强的模样,反倒没了兴致,心也隐隐牵动几分,可是他哪里是怜香惜玉之人,娶了那么多女子,不过是一种招牌罢了,这个秦曼虽然让他心动,可他到底不是眷恋儿女私情之人,挥挥手,“罢啦,你走吧。”
秦曼一愣,这个司马君彦,这么容易就让她走了吗?对于她偷听之事什么也不追究了吗?还是其实有别的打算呢?她愣在原地,实在不敢妄动。
司马君彦瞧见她这个模样,不屑的哼出一声,“本王说话,一言九鼎,让你走就让你走,还以为你与其他女子不同,想不到都是如此胆怯之人,真是无趣。”
秦曼心中恼恨,你拿我性命开玩笑,还让我无所畏惧,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让我走,走就走,秦曼提起裙裾说走就走,只留给司马君彦一个消瘦的背影。
轩辕府的大门一直以来都有仆人看守,秦曼想要进去,却硬生生的被仆人拦下,只得从偏门进去。偏门设在整个轩辕府最是偏僻的南院,乱生的杂草一片荒芜的景色令秦曼莫名酸涩,眼泪竟好似快要掉下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竟然如同戏曲一样可笑,是啊,就是可笑,否则怎么会几天的时间,什么都不一样了呢,自己的母亲死于荒野,自己只能强忍着难受,而自己的容貌被毁,守门的下人都开始作威作福起来。而现在,她好歹也是一个侯门千金,竟要沦落为只能走偏门的命运。还有刚刚她说她是侯门大小姐,听到了什么,守门的仆人竟然告诉她,太子妃才刚刚回府,太子妃,她吗?她明明在这儿,那那个太子妃又是哪里来的。
每走一步,秦曼都觉得事情越发不简单。
啪的一声传来,随后便是哇的放开了的哭泣声,令刚要踏进东苑的秦曼顿时收住了脚步。哭泣的声音太熟悉,这分明就是她的妹妹秦玲。
妇人的斥责的声音传来,“哎呀,若璃,你和一个不解世事的丫头置什么气,你现在贵为太子妃,这不是白白贬低自己的身份吗?”这是父亲的二夫人杨玉欢的声音,秦曼是熟悉的。
若璃,太子妃?秦曼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玲稚嫩的声音和着哭腔却再次传来,“我姐姐才是太子妃,我姐姐才是皇上赐婚的太子妃,你是冒牌的,你是冒牌的。”
秦若璃却不怒反笑,“你姐姐?你姐姐在哪儿啊?现在怕是死在哪里连骨头都没了都不知道。”秦若璃笑的更加张扬,“妹妹,你说,你会不会是下一个呢?”
秦若璃,秦曼同年却晚一个月的妹妹,是二夫人杨玉欢所出,一年前送去外地学艺,回来的好是巧合。秦曼心里一滞,她怎么会如此明白,难道她的暗害与他们母女有什么联系吗?走近一步,侧身一看,却浑身颤栗身体险些摇摇晃晃的支持不住。那张脸,秦若璃的脸…….秦若璃这眉这眼秦曼都觉得异常熟悉,那细长的柳叶蛾眉,那精巧的眼部轮廓,那水润的双唇,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纵然秦若璃自小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可是也不会相似到这样恐怖,成了她的翻版。
秦若璃低下身来轻笑着看着啜泣的秦玲,轻笑一声,寸长的指甲滑过稚嫩的双脸,带着调戏的意味,“妹妹,你若是好好做我的妹妹,我就会好好待你,若是你不听话,做了什么我不高兴的事,那么,”说着,秦若璃突然目光变得狠凌,寸长的指甲抵住了秦玲柔嫩的小脸,“啧啧,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就要毁掉了。”
秦玲听着,含着泪花的眼睛流露出胆怯,看起来甚是可怜,叫秦曼心酸。秦若璃见秦玲安静下来,笑的更深,继而说着,“你知道毁掉了脸蛋会有什么后果吗?以后你就找不出人家娶你,没人娶你候府也不会要你,你便只能当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到时人人都会唾弃你。”
其实,恐吓这样一个小丫头也不是她所愿,只不过这个丫头太不懂事,她才一进门就冲着她喊她不是她的姐姐,让她和母亲着实吓了一跳,这可是她们细心计划了一年之事,可不能因为一个丫头轻易毁掉。而她和母亲的能力有限,死了一个秦曼和大夫人就让她和母亲为掩盖之事焦头烂额,这个丫头不能一一除去,这只能在这里佯装讨好。
秦曼难受的看着这一幕,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解救之法,心中恼恨。谁料,秦玲一个激灵顺手抓住了秦若璃纤细的手臂,张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秦若璃立刻疼的呲牙咧嘴,杨玉欢见状愤怒的推开了秦玲,秦玲刚受力倒地,秦若璃反手便是一个巴掌。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秦曼忍受不住,快步走上前去,扶起倒地的秦玲,由于秦若璃那一个巴掌太过于用力,秦玲的嘴角竟然渗出鲜红的血丝,看着自己妹妹维护她反倒成了这样,秦曼说不出的心疼,恼恨的说道:“堂堂侯爷的二夫人和小姐竟然欺负一个八岁的孩子,这样的事情怕不仅让人家笑话,还失了你们该有的风范吧。也不知道爹爹看见了会做何敢想?”
秦若璃和杨玉欢却无暇顾忌这些,秦曼出人意料的出现让她们目瞪口呆,秦若璃杏眼圆睁的模样像是见到了鬼魅一般,良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还活着?”
秦曼一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活着,还是你认为我该死了?还是觉得我必定死了?”
“你不是,你不是被…….”杨玉环赶紧拉了一把秦若璃,秦若璃后半句消失在了突然紧抿的双唇中,但是一旁的秦曼却听明白了几分,于是探询着出口:“看来,我的事和你们有关。”本来是疑问语气,却下意识的被她说成了肯定句,而杨玉欢和秦若璃不能自持的惊慌都被秦曼看在眼里。
“姐姐,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被搂在怀里的秦玲拨开了秦曼半笼罩右脸的头发。由于长发遮挡,恍惚之间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头发被拨开,那些跳出来的伤疤极是狰狞恐怖,竟觉得晴天白日见鬼一般,连小秦玲也被吓得“啊”的一声。声音很小,却落在秦曼心里异常疼痛。
“哈哈,”一旁的秦若璃大笑出声,极美的眉目因为畅快的笑意美艳的张狂,秦曼回来了,她的计划失败了,她还担心她的美梦会破碎啦,她想得到的那个男子怕又是心碎一场了,原来天意还是眷顾着她的啊,她越想笑的越发肆意,“姐姐,呀,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模样可怎么伺候太子,太子见了怕是恶心的很啦。”
杨玉欢也笑着出声,仿佛秦曼对于他们再也无所畏惧。
“你知道吗?太子可喜欢我这张脸了,这几夜可是夜夜抱着我承欢,半步都舍不得离开啊”秦若璃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近了炫耀,一脸的得意与张狂。
秦曼根本不想理会,拉着秦玲就要走。“站住,你去哪儿?”秦若璃恼恨的开口。
秦曼淡淡的说,“我去找爹爹,爹爹自会给我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