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真决定了？”张定芳等胡伟一走，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他手上的这两封密信一旦发出去就再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去吧！”林海心中想的却是另外的事儿。
圣人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四十八年三月，复立二爷为皇太子的时候，十四爷被册封为贝子，尔后又封固山贝子。
同年四月，圣人巡行塞外，因担心八爷一伙聚众闹事，便命八爷侍从，不让十四爷等扈随。
在八爷的夺嗣计划失败以后，十四爷变得活跃起来。
圣人在建储问题上曾多次征求大学士的意见，十四爷便召见李学士的门人陈万策，“待以高坐，呼以先生”。
而奇怪的是，向来多疑的圣人也没有多加训斥，反而社会上出现有关“十四王爷虚贤下士”的传言。
五十七年闰八月，十四爷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并由固山贝子超授王爵，“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
十二月，十四爷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圣人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十四爷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十四爷望阕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五十八年三月，十四爷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他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号称三十余万，掌握了朝廷的大半兵力。
十四爷在军中被称为“大将军王”，在奏折中自称“大将军王臣”。
为了提高十四爷在西北军中的威望，圣人降旨青海蒙古王公厄鲁特首领罗卜藏丹津，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
由此可见，十四爷在圣人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非常之高。另外，十四爷也注意做好对青海各部头目的团结工作，耐心说服他们：“尔等应谨遵皇父此旨，共相和睦，务以尔祖父等所遗礼法为要，各将军马、口粮、器械备办齐整，嗣后当竭力奋勉，方可嘉奖。再尔等受皇父厚恩多年，无分内外，予皆视同兄弟，惟此次受任以来，不敢存有私见，良者我必奏明皇父；如有恶劣不遵法者，我亦无计，当以法律治之。”
“尔等皆皇父所封亲王、贝勒、贝子、盟长，果能于一切事宜，持守中正，谁敢不遵？一切军法，赏罪分明，现在我既亲自来此，若如上年，断难宽恕。”
十四爷的劝说和忠告，使罗卜藏丹津等人心悦诚服，点头称是。他们的通力协作，为十四爷西征的胜利创造了条件。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十四爷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
九月，十四爷命令延信送新封**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由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圣人谕令立碑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
圣人去世的年岁是在明年的七月，梦里的十四爷今年六月回京述职，七月接到雍王登基的圣旨。
在林海看来，如果不是圣人忽然辞世，十四爷登御宝临天下是众望所归的事儿。
还有三天，那封关于雍王江南探子系统的密信就会分别呈到十四爷和圣人面前，甄家已倒，江南的谍报系统仅有自己一人。
若雍王仍旧取胜，那么他林海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还有圣人，他这样赤裸裸的将雍王的底牌摊在圣人面前，雍王被厌弃，他遭到圣人质疑是肯定的。
如果圣人的想法不是立十四爷，那么，他同样杯具，退一步讲，就算猜中了圣人的意思，这样的臣子十四爷敢用么？
为人臣子能将所有的底牌摊在主子面前么？
大意了。
“张先生休走。”
侯在门口的张定芳松了口气，他可真害怕林海只知忠君，这两封折子暴露在统治者面前同样的暴露了林家的实力，这是极为不利的。
没有人喜欢自己在另外的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过于厉害的下属也会让统治者恐惧，岳飞是个例子，前朝的袁大将军也是个例子。
提笔写了一个小便条：微恙，事恐有变。
西北营中，一直巴掌大小的红隼停在辕门外，亲卫们用准备好的肉干喂了鹰，连忙将朱漆封口的东西捧了进去。
十四将布条握在手心里陷入沉思。
这林海的讯息可靠么？
他难道真的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不世功勋？
要知道，他的皇阿玛在前岁木兰秋荻的时候还亲手射死过百十斤的成年雄鹿。
“你们怎么看？”
“不可，收复青海就在旦夕之间，此时大将军王回京，我等没办法节制众头领。
八旗军制虽好，但旗主说的话更胜过他们这些直系军将，因为十四爷是最受圣人信赖的皇子，又立了战功，是最有希望入主紫禁城的皇子。
大将军没有什么，王爷也不甚稀奇，但皇帝默认的大将军王就不得了了，要知道，这天底下最靠得住的权势就是军权。
总而言之，这边防，离了大将军王就不可能西征，不西征的话，他们就不可能立功，不立功就不能光宗耀祖，不光宗耀祖这怎么可以？
“名垂青史的时机就在眼下，不知道大将军王这样滑稽的消息从何处得来，去岁皇上如往常一样去秋猎。”
“你们且退下吧。”
烈烈春风丝毫不带暖意，在这恼人的西北，春风脱缰的野马一样奔腾，今年他三十四岁，若不能一次性解决边乱，这一辈子大概都难以出征了。
去岁和圣人闲聊时他就知道了圣人对自己寄予厚望，才敢直接在奏折中称“大将军王臣”，就是为了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看，男人不能再战争中建功立业，枉为男子汉。
只是，他赌不起。
而且这林海确实厉害，在这次平乱中要不是他想法筹措的军粮，不能这样快的大捷，在甄大爷那只老狐狸和年羹尧手中立于不败之地，得到皇阿玛的信任，这人不简单，他传来的消息不能不重视。
“传我的命令，都统以上军将即可来我营中。”
与此同时，十四取出了一卷特殊的羊皮纸写下了八个字：军务重大，暂停进剿。
雄壮而不起眼的白色海东青往紫荆城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