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雀儿随着王静妍回到文轩斋时,吟歌已经将《千山飞鸟图》吹干卷好。
那丫头双眼通红,脸颊两侧高高肿起,一看就是被人掌狂了的,她一见到吟歌就跪地请罪,“小姐,奴婢擅离职守,甘当责罚!”
吟歌却是眯眼看向静妍,“我这丫头惯来愚笨,不知二小姐可使得顺手?”王静岚在尚书府排行第二,看了雀儿脸上的巴掌印,吟歌这下当真是恼了她,语气也不及之前温和。
王静妍听出吟歌语里的质问,觉得自己像是被嘲弄了,一时有些羞恼,“你的丫头娇贵得很,我可使唤不动她!”
“二小姐说笑了!”吟歌扯扯嘴,转眼看向一边老老实实跪着的雀儿,“不是还有两个丫头跟着的吗?怎么就用得着你了?”
“回小姐,秋菊、冬梅被二太太叫过去问话了!”
“我知道了!”吟歌皱眉,“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惹了王小姐不快?”
“奴婢不敢!”雀儿低声道,“奴婢因要伺候小姐,一时分不开身帮王小姐取点心,六小姐见了,却误以为奴婢偷懒……”
吟歌眼中冷光一闪,“昭华吗?她倒是不嫌事多!”
“不过一桩小事,我也没想同这丫头计较!”王静妍见吟歌神色不善,便下意识的解释道,“秦六小姐有心去看望我家大姐姐,我便陪她走了一趟!未免有人误闯,还特意留了你的丫头在这守着……”
吟歌眯眼,疑惑的看向雀儿,“为何我方才唤你却无人回应?”
“雀儿听得有人在门外叫唤,只得过去看了看。得知是府中六少爷丢了爱狗,那守门的也一齐被叫上寻狗去了,奴婢无法,只得暂且代为看守院门,却不想她一去竟是许久没回……”尚书府的六少爷王昀时值九岁,因是大房幼子又机敏多智,自小便入了宫成了皇子伴读,向来最受长辈宠爱,下人们也免不了都争相讨好。
“我倒是不知,你身为国公府的一等丫头,竟是专门替尚书府的粗使下人过来看门的!”吟歌不悦的哼了一句,目光徒然转厉,似笑非笑的看着王静妍,“二小姐,我应你家老夫人之邀诚心作画,你却丢下我这个客人独自在此,这便是你尚书府的待客之道?”
王静妍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失周全,面上却强作镇定的嘴硬道,“是你说作画不许人打扰,我也不知道六弟的狗会突然不见了……”
“二小姐,我无心与你在此作口舌之争!一个时辰已到,烦你这个主人先行带路!”吟歌不客气打断王静岚的辩解,伸手请她移步。
王静妍气得咬牙,奈何心里确实觉得理亏,只得不情不愿的引着她往外走。
走至院门的时候,吟歌似不经意回头,正好与那窗前负手而立的白衣少年对上视线。见她看过来,秀雅的少年弯起唇,正要无声道别,却只得了一个瘦小但挺直的背影,一时便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长公主自不会一直坐在正厅内等吟歌,时值夏日,天气正是炎热,王家人便在凉爽的湖心亭摆了美酒佳肴招待。
泠泠琴音从湖面传来,透过纱幔飞舞的长廊,吟歌看见那抚琴之人一身明丽的翠色,双眼瞬间眯起,又是打抱不平又是热心探病又是展示才艺,昭华很忙嘛!
吟歌走近了才发现王静岚竟也在场,她的面色略显苍白,有些大病初愈的虚弱感觉。此外还有一浓眉大眼的小少年端坐在她的旁边,正托着腮一脸专注的看着昭华弹琴。,
进了亭子,吟歌和王静妍一同蹲身行礼,“拜见长公主!”
“免礼!”
吟歌又向各位夫人见礼,方一起身,就走到王静岚身前,很是诚恳的对她道歉,“王小姐,对不起,那天是我思母心切、失手伤了你,还望你能不计前嫌!”
对方淡淡的回道,“秦五小姐客气了,是静岚不该好奇你的那盏花灯!”任她脾性再好,对着将自己推入湖中之人,却是半点温柔不起来了。
吟歌也不介意她的冷淡,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她身边的小少年不耐的斜了一眼,“非礼勿言,还请客人专心听琴!”
他话音方落,昭华手下的动作便停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长公主赵芷雅,“公主赎罪,昭华一时不察,竟没留意到姐姐们已经来了……”
“弹琴向来主张心无旁骛,你这曲子弹得不错,是个有能耐的!”赵芷雅说着便看向一旁略微有些尴尬的吟歌,颇为期待的道,“愣在那里干嘛?本宫还等着你的《千山飞鸟图》呢!”
“启禀公主,吟歌已将《千山飞鸟图》画好,只是……”说着她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旁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小少年。
“本宫最烦人吞吐含糊,有话便直说!”
“是!”吟歌蹲身行了一礼,而后一脸和气的看向方才挤兑她的少年,“不知这位可是府上六少爷?”
那少年颇为傲慢的点了点头,“秦五小姐有何指教!”
吟歌似是毫不在意他的无礼,只微笑道,“方才听闻六少爷走失了爱狗,如今见您有心赏曲、雅兴十足,您的爱狗想是已经找到了?”
那少年翘了翘红嫩嫩的肉嘴,“秦五小姐当真神机妙算,只不想你竟这般关心我家长生,我代表它多谢你了!”他说的长生便是那只宠物狗。
“王小少爷不必客气!相逢即是缘,说不定您的长生与我有不浅的缘分呢!”吟歌一边从雀儿手里接过画卷,一边有些无奈的看向长公主,“这便是吟歌临摹的《千山飞鸟图》,公主看了便知吟歌为何要如此关心六少爷的爱狗长生了……”
赵芷雅身边的丫头将画卷接了,然后慢慢展开。众人只见长公主先是惊艳的张大了眼睛,随即又突然凝眉眯眼,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下首的王昀,不动声色的将画递给了一旁的刘氏,“你觉得这孩子画得如何?”
“这……”刘氏才看了一眼,便大为震惊,“老身虽未有幸得见真品,却也看得出这笔法比我家老爷收藏的那副却要高明多了,只是这半幅怎的……”她仔细一看,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气急败坏的指着“王昀”身后站着的书童,“不是说长生就在你的院子里吗?怎的跑去了文轩斋捣乱?”
吟歌正觉纳闷,只见那书童打扮的白净少年跨步上前,端端正正的跪下,“老祖宗,昀儿可没有说谎,我在府里寻了一圈都没看到个狗影儿,回去了才发现那畜生躲在床底下睡得正香……难不成它是跑了出去又早早回来了?”说着他又一脸无辜的看着上首的老太太,“只不知老祖宗说的捣乱又是为了哪桩?”
吟歌恍然,这少年才是正牌王昀呢!只不知,她的视线转向那傲气天成的冒牌货,眉头微拧,这一位,又是哪一位皇子?
少年察觉到她的视线,很是厌嫌的撇了撇嘴。
才发现静岚和长公主芷兰名字同音了,干脆将芷兰改为芷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