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歌又请求静安师太让葡萄也回房梳洗一番,静安师太自然是点头答应,还赞了一句,“五小姐宽容周到,贫道自愧不如!”
韶华走到半道突然消失,实则是想到吟歌既在素心居,定还没有换过衣服,便去她房里帮她拿了一套。她帮吟歌拿的是一套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她的丫头如意帮吟歌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双挂髻,长发从头顶平分两股,结成精致的髻,垂挂于两侧,额前覆着整齐的垂发。这样的发式,显得小脸更小而五官精致,大而清澈的眼睛,挺翘的琼鼻和小巧的樱唇,在她原本的清秀里又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柔婉约。
韶华看了便点头,赞道,“好一位秀丽佳人!”
吟歌对她盈盈一拜,“三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铭记在心!”
韶华摇头,语气带着怜惜,“我与妹妹不过一墙之隔,却没有及时发现妹妹房中的不妥,实在是愧对妹妹!”她向来独善其身,不过也不会落井下石就是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三姐姐不必自责,是吟歌自己不小心!”
秦家的人里,吟歌最看不透的,就是韶华了。她的表现总是让人觉得恰到好处,恰如其分的低调,适可而止的热情,不会太耀眼,但人群里总有适合她的位置。
等吟歌再回到正堂,换好了衣衫的葡萄正跪在大厅中、向众人复述吟歌遇袭之事。而普通的身边,则战战兢兢的跪着一个女尼。
待得吟歌与韶华进来,葡萄也已将整件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
“好了,事情的经过本宫已经知晓,关键是要将迷晕五小姐又关门放火的女尼找出来,当然,这女尼究竟是不是明净寺的人,还要另当别论!”赵芷雅便摆了摆手,“只是,五小姐被带出去之时,侧门值守的人突然内急,连院门都来不及上锁,这未免也太过凑巧!”
那跪在葡萄身侧的女尼便大力磕头求饶,“公主饶命啊!小尼……”话未说完,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响起,现场顿时一股恶臭。这尼姑,竟是一时吓得失禁了……女眷们纷纷拿手帕捂鼻,只想拔脚就离开这地方。只碍着长公主还在这里,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长公主面前失禁,这可是要杀头的大不敬,那尼姑顿时就眼皮一翻、立时晕了过去。
静安师太大惊,连忙让人将那死狗一样的女尼拖了出去,赶紧向赵芷雅请罪,“贫道治下不严,让人污了公主的眼,还请公主治罪!”
赵芷雅已经被玉姑姑扶下了座位,远远的退到了侧门,面上已是极为不悦,对静安的话置若罔闻。
玉姑姑一直挂着的温和笑意的脸也沉了下来,皱眉道,“烦请师太换个地方再向公主请罪吧!”
静安师太冷汗连连,赶忙又对秦家诸人一拜,而后领着众人转移到了一边的藏经阁。
吟歌落了韶华一步,走在中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差点就摔了一跤,好在跟在她身后的葡萄及时将她扶住了。
前边和韶华一道的吴氏听到动静,便停下脚步一脸关切的道,“歌儿可是身子不适?”她见长公主这般喜欢吟歌,一时便殷勤许多。
吟歌对她感激一笑,“多谢大伯母关心,歌儿无事!”等吴氏回过头去,这才理了理腰间有些歪斜的荷包。
到了藏经阁,静安师太再度向赵芷雅请罪。
赵芷雅看了一眼玉姑姑,玉姑姑便道,“事急从权,那女尼既是重要的人证,这不敬之罪便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处罚吧!”
“公主英明!”
赵芷雅揉了揉额角,将吟歌叫到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总算干净了!”
吟歌面上一红,见她似有疲色,便细声道,“让公主殿下这般费心,吟歌实在惭愧!现下已是深夜,还请长公主保重贵体,莫要因吟歌耽误了休息!”
玉姑姑便赞许的看了吟歌一眼,也在一边劝慰道,“五小姐说得不错,主持师太既然已经报案大理寺,相信明日就会有人过来查案,公主不妨安心等待!”
赵芷雅沉吟片刻,便对静安师太道,“如此,本宫便静候师太佳音了!”
“公主放心,贫道决不会姑息养奸!”
赵芷雅又将紫荆叫了进来,嘱咐道,“秦五小姐的丫头尚未清醒,你便替她们服侍一晚吧!”说是让她服侍吟歌,实则也是要放个眼线在这里。这件事她既然管了,那必然就是要管到底的。难得有这么个合眼缘的丫头,要是因此坏了名声实在有些可惜!
“奴婢遵命!”
赵芷雅便又同文氏告辞,众人皆起身相送。同她一道来的和慧师太也起身告辞,她在明净寺身份特殊,讲经治病算卦样样绝妙,却是从不过问寺中事务的。
只是在她经过吟歌身边之时,却轻声念了一句佛号。
吟歌便想起她说的福祸所依,难不成自己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思及自己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功过相抵也就罢了!至于她与葡萄串通之事,她之所以有把握不被查出来,其实也归功于杂物院门外的那把锁。她装晕被葡萄带进院子的时候,必然是有人一路尾随的,对方看见葡萄放下自己便去刨墙,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便放心的锁上了门,哪知她一走自己就敲晕了葡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这只黄雀,倒帮了她的大忙!无论是拉肚子的守门女尼,还是昏迷未醒的秋菊与雀儿,都是至关重要的人证,静安师太已经派人严密看守,就算有人要灭口栽赃,也是不可能的。
吟歌眯眼扫了一圈在座的秦家女眷,嘴角微微翘起,某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呢!这一次,看你又要牺牲谁做替死鬼!与你一道来明净寺的,可都是你身边得力的老人儿哦!
长公主一走,这里能做主的就是文氏了。静安师太便征询她的意见,“五小姐的事情已经基本理清,这暗中下手之人必定还在寺中,明日大理寺的人来了,想必很快就能找出真凶!而归尘居发现的那具尸体,也必须先由仵作验尸……贫道已令人重新收拾了客房,大家不如先去休息?”
张氏也起身附和道,“孩子们倒没什么,只是母亲身体虚弱,可不能陪着大家一起熬夜!”
“也只能等大理寺来人了!”文氏叹气,看向下首的儿媳孙女,“你们都去收拾一下吧!”
众人知道在这里干坐着也无济于事,便都点头应了。
吟歌却突然拉过葡萄,对着正要起身的张氏一拜,“二伯母,静恩师父对侄女有救命之恩,不知您可不可以将剩下的半张卖身契也给了她?”
张氏很是爽快的笑道,“不过是一个奴婢,歌儿想要就带走便是!只是,”她突然有些疑惑的看向葡萄,“我却是不记得何时给了你半张卖身契,你当真确定没有记错?”
“我就知道二伯母定然会贵人多忘事!这可是您今日下午亲手交给静恩师父的呢!您说她伺候祖母有功,还奖赏了她不少银子呢!”吟歌捂嘴,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来,“幸好我让静恩师父将这半份契约带了过来,若是等到明日再问,只怕二伯母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还以为是静恩师父夜里爬窗从您房里偷来的呢!”
她这番话,简直就说出了张氏的心声——葡萄对方氏心怀憎恨、便与北寺的和尚一道企图暗害她的女儿秦五小姐……不想那和尚色胆包天,竟然对秦家其他的女眷也起了贼心,将她二人关在了杂物院,自己却爬进了归尘居,却暴露了行迹被张氏的丫头一刀刺死,然而考虑到护国公府的名声,就不欲声张出来,正要将那死和尚移走,明净寺后方突然着火,女尼们来来去去救火,一时却不好动作……后来和尚尸体被寺中女尼发现,秦五小姐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拆穿葡萄与和尚的恶行,反而说葡萄是她的救命恩人!只是葡萄做贼心虚,见事情败落就想偷了卖身契逃之夭夭……
从事发后到现在,这个计划是张氏想到的最没有漏洞的,所以一听静安师太让她们去客房休息,她就格外兴奋,只想马上回去布局。
只是如今被吟歌这么一搅合,她的计划全盘瓦解,登时又急又气,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当然还得笑,只那笑容却是再怎么也自然不了了,她干笑着道,“听歌儿这么一说,伯母又记起来了……这年纪大了,眼下又出了这么些事,脑子不免有些乱……”
吴氏听了便笑道,“二弟妹这话说得,你年纪轻轻,偌大个国公府都能管得妥妥当当,如何就能被眼前这些事吓到呢?可不是歌儿说的‘贵人多忘事’!”
文氏听了便轻哼一声,不冷不热的道,“你既是有心要赏赐她,又何必留着那半张卖身契?回头便给了歌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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