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份寂静很快被打破——因为史莱姆蹦跶着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庭院中，后面还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银发少年。
“无视时间暂停的史莱姆是要逆天啊！呼……”乔瑟边喘着气边抱怨，“哦，难以置信，我在外面转了整整一天！”
“鬼打墙了？”凯伊折腾着雕刻得无比华丽逼真的树叶，心不在焉地说。居然又消失了！明明还有好多事情想问啊啊啊……
“？”乔瑟一头雾水，但是还是关心了一下凯伊：“你没事吧？史莱姆把你带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也没发生什么啦。”鉴于蒂莫西都特意选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凯伊决定将其归结为至高神大人不想暴露行踪，于是编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话：“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我刚到这里就看你和莱卡进来了。”
乔瑟摸摸鼻子，他是能感觉到时间流动的差别……但是好像没那么大啊？
“不过居然都过去一天了，咱们也要加快探索进度了呢。”凯伊引开话题，“如果时空波动值真的有问题，还是尽快出去比较好。”
乔瑟点头同意。
于是简单地啃了顿饭休息一下后，两人开始在偌大的教堂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除去雕琢得过度精细的各种浮雕，这里需要探查的事物并不多。而且地精喜欢把文字和图像用能量波动记录下来——这和使用传讯晶石一个原理——所以在中央供能魔法阵失效后所有的文献都无法查看了。
在勉强可以到达的区域中闲逛了一天，唯二值得一提的收获就是一大本半人高的教典和一群地精冰雕唱诗团。
“地精的声音不是很难听嘛？”凯伊有了先前的教训，先戴上保暖的手套，然后摸了摸冻成冰雕的幼年地精。——说实话，如果不是冻得严严实实好像雕像一样的话，用手摸尸体还是一件挺恶心人的事情。
乔瑟正闲着无聊翻着教典，“幼年地精的声音经过训练可以堪比海妖歌喉的效果。”
“你怎么知道？”
“上面写着的。”乔瑟指指教典。
——乔什不是连通用语都看不懂嘛？凯伊怀疑地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无语地发现几乎一整本教典都是图画。怪不得这么厚。
乔瑟翻到的那一页画了两只地精、一只海妖和一个音符。那两只地精一大一小，还有个箭头指向袖珍一点的那只，还有两个等号连着音符和海妖。
乔什的理解能力真是威武了。凯伊默默地感慨。
感慨完毕，凯伊拉着乔瑟坐在一块突出的描绘地精勇士的浮雕上，摩拳擦掌地开始研究教典。
幸亏人类的符号沿袭了矮人，地精的符号语言也同样来自矮人文明，整本教典基本是可以被翻译过来的。
凯伊一边吃着自然之树的果实（从莎蓓勒那里弄来的）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最神奇的是，看不懂的时候只要戳戳乔瑟一般都能得到解答。
“这张的两个斧子是不是矮人和地精开战了？”果然地精一族要不满于压迫了！
“不，应该是地精用两块石头换了两把斧子砍山岩。”乔瑟指指底下两个黑疙瘩，“这应该是当时流行的黑曜石，充当钱币。”
“……你怎么知道？”
乔瑟拿出《伟大的炼金术之起源》晃了晃。
于是凯伊郁闷了：“到底是怎样奢侈的家伙会把一千金珠一克的黑曜石当一般等价物用啊！”
“是啊。”乔瑟一边义愤填膺，一边把厚厚的线装书装进已经塞满了从各种装饰物上撬下的黑曜石装满的背包。
凯伊从空间里刚刚搜刮来的堆成小山的黑曜石旁边拿了块沐露露糖，放进嘴里含着，“书里有没有什么关于这个教堂的描述？比如说和这里的魔法波动有关的东西？”
那些魔法粒子的流动方向从教堂里拐了个弯，一直向北方延伸——差不多是莫妮和巴洛负责的区域，所以她打算等会儿在星幕那里集合的时候再问。
“我找找……”乔瑟翻着卡莉乃纤维织成、至今未冻结的纸页，然后停在难得的满是通用语的一页上：“这里是不是写了什么？”
凯伊拉开乔瑟，附身靠近教典：“阿谢丽大教堂始建于西元1045年……”
“魔法时代初期？”乔瑟插话。
“炼金时代末期。”凯伊纠正，“加尔卡图之战结束于1072年。”
“好吧，你继续念。”
“为了供奉耶丝娅的馈赠……”
乔瑟银色的瞳孔缩紧了一阵，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怎么了？”凯伊疑惑。
“没什么。”乔瑟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但是广场里可是玛丽亚娜的雕像。”
“后面还写了好多呢。”凯伊接着念：“……以及诺亚的恩赐、蒂莫西的神迹、玛丽亚娜的庇佑、斯蒂芬妮的鼓舞、奥罗拉的指引……全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乔瑟耸耸肩：“所有的教典都这样吧？”
“对啊，区别只有语言的华丽程度。”凯伊表示赞同，“不过要是真像大神殿的神圣教典一样词藻浮华的话，我翻译起来可就有难度了。”
粗略地看完教典，那本厚度达到了凯伊腰部的巨著就被扔进空间。之后虽然很遗憾不能探索完全，二人还是离开了这座神秘而瑰丽的十字结构尖顶大教堂。
那些被掩盖在冰层之中、被栾蝶所环绕着的建筑物也许蕴含着世纪之前的秘密已成为尘封的历史，最大的价值也许不过是成为考古学家研究地精文明的资料——不过也许终究不会有人再发现这里了。
接下来几天的探查并没有带来任何显著的进展——精美的地精建筑物都大同小异，地精科技在静止状态下也只有一开始让人感到新奇。
反而是那些随处可见雕塑一样被冻结的地精们，偶尔带来的震撼却能直击心灵。
只要是看到似乎玩得正开心、完全没有料到他们的世界将在下一秒崩塌的地精儿童，凯伊总能被戳中泪点。虽然地精的外形相对与人类的审美观来说十分丑陋，但看得时间长了，习惯了地精干巴巴的外貌之后，也会意识到他们其实也是和人类、精灵或者其他种族一样的智慧生物。
当看到一个被冰晶覆盖的枯瘦干瘪的女性地精地精用力撕扯着芮穆拉菇菌，试图取出可食用的部分喂养她蜷缩在椅子上的新生儿时，乔瑟也忍不住眼角湿润。
就算心肠再硬的人，看多了活生生的生命变成冰冻的雕塑也会唏嘘。地精文明早已覆灭，所有的城池都不过时被哀伤淹没的废墟，历史淹没于尘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