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演出在井风择他们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早晨六点,都是艾姐所说的Party时间,可以留在这里直到凌晨,也就是说我今天有成倍的机会可以接近她,甚至说不定可以意外收获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也就是我今天拒绝了刘珊珊跨年邀请的原因,虽然我并不知道我这样义无反顾地选择“背弃”刘珊珊而去帮助陈倾心,会不会到最后只是我一头热自作多情。
我一边思酌着今天不理智的武断,一边在手里把弄着刚才徐胜煌在即将跟高龙腾一起踏出教室门之前突然转身跑过来塞到我手里的一大盒安神茶。我也无法肯定他那突然的举动,是真的一时忘记了,还是踌躇不定了很久,才终于在要离开的时候下定了决心,把他的关心就这样唐突地塞了过来。可是无论现实给了哪一种猜测肯定,我最该肯定的就是,徐胜煌对于我,真的有了别样的情愫。
怎么会喜欢我呢?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我?到底喜欢哪样的我?
是喜欢上了我明明没有什么学习天赋,也没有什么学习兴头,却还是惯性喜欢趴在厚厚大大的5年中考3年模拟里面随便挑几道看起来简单的题,却在对答案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做错了的时候的表情?是喜欢上了周围的女生都已经开始在面部上动了小心机,出门前在脸上轻轻抹一点增亮肤色的隔离BB,而我依旧素面朝天,恬不知耻地放任脸上那些红血丝继续造次。
——哇,顾大娘,才三十几岁就开始喝安神茶了啊?
我那些忽而粉红忽而惨白的幻想被突然杀进来的成城拍得碎了满地,不知道他哪来的速度,我那盒安神茶已经被他拿在手里,像是小丑手里的球一样被它左手右手轮着抛来抛去。
——把东西还我,然后滚。
我转过身子把下巴靠在椅背上,装出凶狠的样子想让他安分,虽然我知道我再怎么伪装,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只毛和牙齿全没长齐的幼犬。
——得了得了,我今天心情好,来,给你棒棒糖,拿着。
还回我手里的,除了那盒让我感觉烫手山芋一般的安神茶,还有一根尺寸不小的彩色波板糖。我虽然嘴角有些微漾,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一下成城今天这幅少儿不宜的外表下难得的少儿心。
——当我是小女生了啊,今天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你不本来就是小女生吗?别跟我说你上个月被雷劈了回家洗澡发现裤裆里突然多了点东西啊。
——真恶心。
我作着样子要拿棒棒糖砸他,他也配合地往外挪了挪假装害怕,我知道他今天肯定有什么兴奋的事,将他幼稚的程度一下子冲破极点。
——对了,等下陈倾心来的时候要是我们还在演出你就先把她接到这里来休息一下。
——陈倾心要来?
——你竟然不知道吗!?
成城激动得好像我染指了他爸一样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审视着我,那种怀疑的,写着“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陈倾心的朋友”的眼神我怎么会看不懂。在我跟陈倾心走近的这些天里,高龙腾眼睛里的这种带点不屑的怀疑与日俱增。
喜欢陈倾心的人,他们的眼睛都仿佛在同一个熔炉里被燃烧过,所以他们的目光会灼伤所有对陈倾心的出现和存在不在乎或是不知情的人,就像我,就像刘珊珊,我们或多或少都被灼伤过,只不过我是烫伤,刘珊珊是重度烧伤。
——我……不知道啊,她没跟我说。
到了这里我有点沮丧,我以为我已经变成了陈倾心的“同伙”,她的任何行动都会支会我一声。但是原来她还是更情愿把他的行动告诉成城,这个有没有机会还未可知的追求者。
——跟你说吧!今天早上艾姐不是给我们发短信问我们要不要留下来参加派对,你应该也收到了对吧,然后我就顺手转发给了陈倾心问她要不要参加,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真是还没到新一年我就要有新气象了。你别那副脸了好不好,新的一年你能不能给你的表情来点开塞露啊,每天好像死了哥哥一样,你以为你是龙葵啊。要不等下派对结束之后我送你几张井疯子的**给你过过瘾?
——去死吧,肮脏的成年人。
我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在他手臂上把他赶去参加今晚最后的压轴演出。心里刚才对陈倾心的些许疑虑与失望全都烟消云散,早上那种情况,如果她收到了成城的简讯之后马上转过头来告诉我她也会参加晚上的Party,那还真不知道会把刘珊珊的理智激到一个怎样癫狂的状态。我的婉拒和高龙腾的直白补刀已经把她推到了悬崖边,这时候的陈倾心如果高傲地飞起一脚,她尸骨无存的必然的。这说明陈倾心并非高傲的,反而思虑周全,而选择不在那时候告诉我,则恰恰是为了我着想。
只不过成城的兴奋恐怕是希望给他开的一张空头支票罢了,陈倾心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艾姐,成城的示好只不过是清晨的尘屑,她只是皱皱眉头路过而不会多想。
直到时针指向9我也没等到陈倾心的电话,心说她可能要过了九点再来,毕竟看她的样子也是不喜欢酒吧这样的氛围的,来这里纯属是揣着自己的目的,自然是要等掐着任务开始的时间点赶到才最好。
——叩叩。
化妆间的门被敲了两下,不用估量敲门的力道我也知道不会是井风择他们。“没礼貌三人组”乐队进门之前根本不会敲门也不会开门,通常都跟**土匪一样撞进来。至于为什么我暗地里给他们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臭屁闪闪的乐队到底叫什么名字,而且这三个人用他们截然不同的三种没礼貌方式(成城油嘴滑舌,井风择目中无人,徐盛煌赤口毒舌)在这个酒吧生存着,这不就是娱乐圈里组合最崇尚的“求同存异,融会贯通”吗?
我小跑过去开了门,发现陈倾心穿了一件很好的作战装备站在门口,那是一件黑白钻的单肩抹胸小礼服,她锁骨上的菱形水晶项链闪了我一眼。
——哇,你今晚……
说不出好漂亮,因为觉得太庸俗,说不出好妖娆,因为又变得好粗俗。
——他们说你在这里,本来我早就来了,成城不让我进来找你,一定要我坐在吧台边看他们表演。
——你是因为可以坐在艾姐旁边才不拒绝的吧?
——到里面再说。
她小力地把我推进了化妆间,我才意识到我无意的卖弄一点小聪明确实是失态了,我们还站在门口,等下不免有人经过或进出,如果知道了我和陈倾心此番的目的并不单纯,我们就前功尽弃了,虽然我所谓的“前功”其实一点用场也没派上。
我拉开了化妆桌前另一张椅子让她坐下,可是她却依旧站着跟我对话。
——刚才怎么样啊?
——我……坐在她旁边,她跟我说了很多话,有很多都是关于那个叫井风择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她别的。
艾姐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气场强势又优雅魅惑,连陈倾心都觉得甘拜下风。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坐在吧台边的时候,艾姐跟我说的大部分也总是都围绕着井风择,当时我与井风择并没有正式接触,也还没有意外发觉他的那份令人咋舌的暗恋,只当艾姐作为这里的老板一味地在炫耀自己的镇店之宝,所以当知晓了这些内幕之后再咀嚼这些话,我就觉得有些心悸。
但是我知道现在不该纠结艾姐与井风择之间的关系,而是艾姐与陈倾心的关系,所以只想让那些酸溜溜的感觉像拂不动秋叶的微风一样不着痕迹地飘落。
——好了,他们是让我进来叫你的,我们不能在里面待得太久了,快出去吧。
陈倾心进入角色很快,知道再和我在这里回味她和艾姐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也没有任何意义,用手抓了我的手腕要带我出去。
——诶,等一下。
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对我抛来疑惑。
——你想好等下要怎么做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准备过,只能先过去再说了。
陈倾心说她“没有准备”,她人生里是有多少次,有多少件事情是没有准备的呢。在校服的遮盖下依旧露出熠熠生辉的姿态一定不是“没有准备”的,在女生的嫉妒里被议论纷纭被指指点点依旧孤傲清冷一定不是“没有准备”的,在并不明亮的小房间里为我完成一次颠覆的理发也不会是“没有准备”的。
所以我想,在“没有准备”的领域里,在“唐突冒然”的领域里,我才是前辈,我才是那个可笑可悲的有经验的人。所以说不定陈倾心找到我,是偶然支使的必然,是命运规定我命定我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百密一疏”的陈倾心最巧合瑰丽的辅助。
化妆间门的隔音效果出奇得好,门里门外两个世界,才刚踏出去就感觉到地板都在被外面的动感音乐搔弄得动感了起来,刚到拐弯口就听见成城在台上鬼吼鬼叫地充当主持人活跃着气氛,他这行为一半属于本能,还有一半肯定是为了招惹陈倾心的目光。如果要我评说,他绝对是我认识的男生里安面第一个能用“骚”字来形容的男性。
我对着陈倾心耸了耸肩表示对成城的无奈,她依旧毫不在意。
后台的回廊与酒吧正厅隔着一片白色的水晶珠帘,在无色的闪烁灯光上时常晃得人睁不开眼,陈倾心走在我前面,率先拨开珠帘走了出去,知道我跟她跟得并不紧所以没有一直撩着帘子等我过去。
珠帘在她出去了之后又落了下来,我正好走到跟前,刚要伸手去拨开,嘴就被捂住了。
2009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