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号角响起的时候,唐恩拉着睡眼朦胧的兰迪起身去点卯出操。
通常,一般的魔法师都要靠睡眠来恢复精神力,这半个月一路行军,常常是落日即歇,凌晨三点起床四点做饭五点启程,不说冥想了,都没有足够的时间睡眠去补充精神力,然后在马上颠颠倒倒又是一天,兰迪他们这帮低阶魔法师一路上简直是叫苦不迭。
这个时候,唐恩‘一念花开’的强大之处就开始有所显现了,半个月行军,唐恩的魔法修行一直没有落下,而在夜里休息的时候修习‘一念花开’,唐恩精神力反而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而且唐恩发现其实在修习‘一念花开’的话,精神力补充和提升的速度远超往日,完全可以代替睡觉的功效了。只是一方面为了掩饰‘一念花开’的存在,一方面出于十几年的习惯使然,唐恩一路上每晚还是会睡两三个小时的。
每次兰迪睡前看到唐恩的样子都以为唐恩是在冥想,一边奇怪唐恩精神莫名的充沛,一方面感叹唐恩魔法修行的认真,殊不知唐恩其实就是在恢复精神力,只是在兰迪近距离的感知中,唐恩身上‘一念花开’日常的魔力修炼散发出的有如冥想般的魔法波动掩盖了这一切,当然碍于自身最重要的秘密,这一点唐恩是无法说出口的。
点卯早操之后很快就不断的有军官带着手令来到预备营,然后唐恩他们同路的菜鸟魔法师们一对对的随着来人分入战争营地各处。
由于埃德加缴令的时候已经将个搭档名册组合并附上说明,所以来要人的军官基本都是按照预先分好的搭档一对对的带走,很快唐恩和兰迪就一同收到了埃德加的传唤。
唐恩和兰迪两人进入埃德加帐内,里面是很简单的装饰,后面安置了一张行军床,行军床前是简易的便携桌椅。埃德加正对而坐,右手边是一位下阶军官,不等埃德加介绍,那人就自己站起说道:“唐恩·希伯来、兰迪·乔治,两位魔法师阁下,在下是隶属于亚瑟城邦西北军团第二骑士团传令官,奉命护送两位阁下前往我部营地,这是两位的调令,请过目。”说完传令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军部印章清晰可见。
在在唐恩两人查看了调令之后。
“两位阁下既然已经到了,在下也就不逗留了,军情紧急,从男爵阁下在下先行告辞,两位请随我来,其他事情我会在路上告诉两位。”传令官开口道。
“马我已经叫人牵到账外,你们的东西应该都收在马上了,去吧小菜鸟们,去战斗吧!用你们的魔法狠狠地干爆那些格雷迈恩公国的蠢货们的屁股!”埃德加带着笑意大声说道。
传令官急急带着唐恩两人出门向北,直奔西北军团第二骑士团驻地而去。
路上传令官向两人解释,在几天前的出战日,第二骑士团一只中队受命在外围游弋时中了格雷迈恩公国的埋伏,中队唯一一名随军资深法师接战伊始就死于伏击之下,自愿断后的两只骑士小队全员战死,可谓是损失惨重。而今天又轮到第二骑士团的出战日,骑士编制已经由历批援军补齐了,但是随军法师名额稀少,骑士团长好不容易才以上次战损的法师空额还没补充,马上又要出战的理由将唐恩二人从各营争夺中抢了下来。上面的命令是要传令官带着唐恩两人赶在大军出征前到营安置好,然后立马就要随军出征。
简单的安置了行李物品之后,一位全身笼罩在厚厚盔甲中的军官来到了两人面前。
“我是西北军团第二骑士团第三大队第九中队队长汉斯,两位魔法师阁下,从现在起两位就是我第九中队一员了,能否请两位阁下将自身的魔法实力稍微透露一二,临战时我心里有个数方便调度指挥,也避免两位因为实力估算错误导致发生危险。”身着全身骑甲的骑士来到唐恩两人身边,掀开头盔说道。
“骑士阁下,我是兰迪·乔治,毕业于安其罗中级魔法学院,目前是火系初级魔法师,能施放三个标准火球术。”
“骑士阁下,我是唐恩·希伯来,毕业于安其罗中级魔法学院,目前是风、水双系初级魔法师,能施放三次风刃术或者水箭术。”虽然唐恩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后已经能施放第四个魔法了,但是本的叮嘱唐恩还记得,作为魔法师至少要保证自己随时有发出一道魔法用于自保的能力。而情况就算真的十分紧急,至少也要留下足够激活魔法卷轴的魔力才行。
听到兰迪的能力时汉斯的目光一亮,火系魔法师杀伤能力卓绝,是最适合于战场的魔法师,只是听到兰迪是只能施放三次初级标准魔法的新晋菜鸟,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失望,要是是以为能够施放七八次魔法师的资深法师,能够一个人压制对方魔法师并且同时还有余力点杀对方军官,那么中队的战斗力将会直接提高一个台阶。而唐恩的风、水两系双修在汉斯眼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不过毕竟两个魔法师,还是好过于没有的。
“两位阁下说笑了,我并没有获得骑士荣誉,叫我汉斯队长就好,整个第二骑士团中只有三位大队长才是正式的受封骑士,私自被叫做骑士在外面没人知道就算了,在军营里这要是被大队长知道了我这可有的受罚的。”汉斯苦笑道。
“那么汉斯队长,我们...”
“一会跟在我身边就好,你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吧,应该不清楚哪里是需要你们出手的地方,到时候你们保存好魔力,不要随便出手,需要你们的时候看我的示意,对了,发给你们的刀带好别落下了。”汉斯说道。
唐恩和兰迪才想起来刚刚入营之后两人一人领到了一套内甲和一把战刀,虽然内甲隔开魔法袍会稍微影响魔法的施放,但是为了小命起见唐恩和兰迪还是很快就穿上了,只是那把刀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上面没有什么魔法波动,显然不是附魔过的好东西。作为一个魔法师而不是战职者,唐恩和兰迪也就并没放在心上,现在被汉斯一提,虽然并不明白,唐恩特和兰迪还是将战刀带在了身上。
列队完毕,骑士团三千骑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并无嘈杂,看的初入军旅的唐恩和兰迪目瞪口呆,好在两人很快反应过来,跟随大队策马出营。
等到担任斥候的小队游骑飞掠而反,回报前方十五里并无格雷迈恩公国的眼睛之后,第二骑士团拔马向北,直奔阿尔金山而去,阿尔金山据联盟东北大营不过三十余里,再向东即是格雷迈恩公国西南大军的驻地,阿尔金山东南侧是一带广袤的大平原,平原数十里无险可据,而沿着阿尔金山脉一路向西北翻越而过在转往东,就是格雷迈恩公国的境内,故此这些年来莱茵城邦联盟和格雷迈恩公国一直在围绕着阿尔金山做文章,双方都尝试并互相干扰对方在阿尔金山的活动并尝试自己建立一个前进营地,不过由于阿尔金山脉深处有着不少魔兽的存在,双方的争斗都只是围绕着山脉外围展开。
因为哪怕是最昏庸无用的将领,也会觉得占据高点作为犄角之势,以居高临下俯瞰敌军时是有着绝对的优势的。
至阿尔金山下后,骑士团大队人马留在山下接应,分出数队人马,牵马登山,人衔枚,马裹蹄,受命深入清理潜伏山中的敌军,虽然是下马作战,但是骑士团主力人人体魄雄壮,兼多少修习了一些斗气,依然十分擅长短兵相接的捉对厮杀。
骑兵通常穿着的铠甲分为三层,分别是最外层的板甲,中层的所锁子甲和贴身的链甲,而由于板甲过于僵硬,活动不便,所以所有进山的步战骑兵都要将板甲卸下置于马背上,仅仅穿着剩下两层铠甲作战。
前日里第九中队单独出战受伏,损失惨重,这次人员补充齐备,况且加上背后有骑士团主力接应,中队长汉斯再不犹豫,主动请战,意图一雪前耻。
唐恩和兰迪跟随在汉斯身后,汉斯令中队百人以小队为编制散开,两队人相距间隔不得超过三十米,好便于有事时互相守望救援。第九中队渐渐已至外围南部山脊,再往前走就要进入敌军掌控力度更强的区域了,但是汉斯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小心翼翼的带着众人向前行去。
前置斥候回报,前面大约一里地的地方有拼杀的动静,可能是遇上之前进来的其他中队与敌军正面接战了。由于第九中队是后续请战出击的,并不在之前第一波预定的上山队伍里,请战时一来一去耽搁了时间也就比其他队伍慢了些,而且其他几支队伍都是分散进入的,所以唐恩认为恰好遇上了的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但是唐恩并不出声,只是等待汉斯的指令,毕竟在亚瑟王城一路过来的路上,埃德加强调最多的一条就是服从命令,随军魔法师并不是统率,不需要也没有资格替指挥作出决定。
“再探。”听到汉斯的回复,斥候转身潜入山林。
汉斯收拢队伍,下令全体轻身疾行三百余米,到这里之后已经隐约可见前方人影了。带着队伍再躬身潜行近百米后,唐恩等人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前方的厮杀了。前面拼杀双方,一方大概还有九十人左右,尽都穿着联盟制式的甲胄,正在苦苦支撑,另一方还有一百三十余人,身着格雷迈恩公国的铠甲,正在步步紧逼。汉斯观察许久,不见动静,看着己方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旁边兰迪有些忍不住了,那可是骑兵啊,无比宝贵的骑兵就在这样的步战中一个个的倒下,每个马术娴熟的骑兵的倒下可都是联盟的重大损失。
兰迪不自觉的正准备开始吟唱火球术,唐恩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角,兰迪还没反应过来,汉斯更加直接,一把捂住他的嘴,让兰迪的魔法立时胎死腹中。
汉斯带着唐恩他们偷偷摸近观察了一会后,确认衣甲、武技、斗气都是联盟制式,而不是格雷迈恩出演的一出苦肉计,遂发令让第九中队除斥候外全员进场支援友军。
“唐恩,你的风刃能不能做到精准点杀?”汉斯问道。
“只是来的路上埃德加阁下叫我们杀过一只鸡练手...”初临战阵,唐恩很是紧张,有些答非所问。
“那你尽力就好...看到那个穿着魔法皮甲的家伙没?给他丢一道风刃,尽量往他没有防护的脖子那丢。”听到唐恩只杀过一只鸡,汉斯有些没脾气,但还是对伯特吩咐道。
“兰迪,你算好吟唱需要的时间,唐恩的风刃丢中的三秒后,我要看到你的火球砸在和唐恩同一个目标身上,如果目标消失,就在飞过对方人群背后的时候提前引爆。”汉斯转头对兰迪说道。
“通常一个中队只有一个魔法师,我让他们两个先后出手,就算先手击杀对方指挥官失败,对方在不清楚我们人数的情况下看到两道魔法的出现必然会出现混乱乱,借此联合友军趁势掩杀,说不定能够对这支敌军造成很大的杀伤。”汉斯默默计算着。
第九中队大队人马还在轻身接近中,唐恩深吸一口气,精神力锁定对方指挥官,口中轻轻吟唱,风元素开始在唐恩身周聚集,唐恩两手之间,一道淡青色的风刃渐渐成型,随着魔法完成,弹指间击发而出,唐恩全神贯注引导着风刃直直向着敌军指挥官而去。
时值盛夏,山野间尽是绿意,淡青色的风刃毫不起眼,转瞬就飞掠过数十米,直逼敌军指挥官而去。敌军指挥官也不是庸手,在风刃飞近之后,转头若有所觉的向这边看了一眼。说时迟那时快,在转头看到风刃的瞬间敌军指挥的身体就是一个下意识的横移闪避,向左侧避开了半个身位,唐恩一直死死的盯着敌军指挥的一举一动,眼看着风刃就要击空,好在这段时间唐恩修习《一念花开》,精神力比起以往有了长足的进步,间不容发之际,唐恩拼尽全力调动精神力引导着风刃稍稍改变行迹向旁边偏了一点点,霎时便见到一道血雾喷涌而出,风刃在最后稍微改变了些轨迹,轻轻的擦过了敌军指挥官的颈部。
毫厘之间即是生死之隔,敌军指挥正一口气还未舒缓过来,忽然颈部一凉,眼前便是一片血红,他用手拂过满是鲜血的伤口却无法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只能够带着满肚子疑问和憋屈仰天倒下。
紧随着风刃之后,一个火球飞出来在敌军背后轰然炸开,三米宽的热浪和烈焰直接重创了两名和友军搏杀的敌军。纵使处于步战之中,那两名友军骑兵也不是易于之辈,借此机会趁势就将两个敌人斩杀,来不及感谢藏在暗中的不知名魔法师,两名友军骑兵转身就提刀加入到身边的战斗中去。
“好小子们,干得漂亮!”汉斯一拍唐恩和兰迪肩头夸奖道。
两记魔法显威之后,汉斯率领第九中队疾掠而出,一时间喊杀声大作,而敌军等待半天没有指令,回头看到指挥已是倒在血泊之中,不由得阵脚大乱。
汉斯手执战刀,连斩三人,带着第九中队趁势掩杀,友军指挥也不是庸俗之辈,看见场间情况就下令所有人死死拖住敌军,不要让他们有机会逃走,一阵围杀之后,除了最开始眼尖,见势不妙就偷偷跑了的极个别敌军,以及汉斯最后临时起意留下了几个俘虏,对方一百五十余人大部分人的头颅都变成了第二骑士团的军功。
在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后,汉斯和友军指挥交涉,拉开面罩才发现对方是骑士团第三大队第一中队的中队长,和汉斯以往也是熟识,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作为魔法师,唐恩斩杀百夫长的首功是没人敢贪墨的,对方也将被火球术重创的那两个敌军首级功劳让给了兰迪,毕竟兰迪和唐恩一同出战,唐恩斩杀敌首兰迪却没有击杀,顾忌于魔法师的面子这说出去也不好看,何况此战兰迪的确是出力不小,这两份军功倒是兰迪应得的。
且不说那边两队人马各自分取军功。
这边唐恩和兰迪第一次上阵不光见了血还杀敌斩首了,两人呼吸之间都是弥漫在丛林中的淡淡血腥味道,脑海里回转的全是敌人满身鲜血仰天倒下的场景。两个从小也算养尊处优的贵族菜鸟魔法师靠着战场边缘的树干上一起吐了个天昏地暗,从站着弯下身来到蹲在地上,直到吐到后来胃里已经是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只是一口一口在向外吐着清液。
毕竟只是两个十多岁的少年啊。汉斯交涉完毕后,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目光柔和。稍后看他们吐得差不多了,提着水壶过去让他们略微清理一下,过了一会,两人才虚弱的回到了队伍。
两人吐得昏天地暗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倒是没有拿个老兵用这个笑话他们两人,毕竟大家第一次从阵上活着回来之后,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他们好到哪去的样子。
由于队伍里要押送俘虏,并且汉斯这边两个魔法师的状态都不太好,而第一中队那边则是之前中伏的缘故损失惨重,所以汉斯在和对方中队长商量之后决定两支队伍不在前行,一起回头循着主力人马的方向回返。
“我听汉斯说了,干得不错,祝你们能够在战场上活到最后。”错身而过的时候,第一中队的中队长停下来对着唐恩和兰迪真诚的笑了笑,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