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骑至杨公堤,堤上人流如潮,骑行时只能在人缝中左支右绌。双人骑自行车得靠坐在前面的人掌控方向,因车身长不如单车好掌握。单梅初次学骑,老感觉车把和自己拧着劲儿,幸好骑得比较慢。方琳为了欣赏景色刻意放慢速度骑着,开始她跟在康志他们身后,看他们中途换位也没在意。行至一座小桥,她加紧蹬踏几下,超过他们冲上桥面,下坡时捏紧手闸放缓速度。
单梅见方琳超越了他们有点不服气,她向康志提议:“康总,咱们加速吧,得赶上方琳姐,不能咱们俩人败给她一个。”说完,她一鼓作气向桥头冲去。因为上坡吃力,康志脚下帮忙使力。稍一用劲就冲上坡顶。
单梅满心喜悦,忽视了到达坡顶即是下坡。下坡时惯性使然,速度自然加快。等单梅发现要撞进坡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时,情急之下,她嘴里啊呀呀乱叫着,竟然忘记可以刹闸的。她左闪右避,车把乱晃,几秒的功夫,没等康志反应过来,单梅已经带车撞上前面正刹车慢行的方琳,康志登时用脚跐地强行站住。
方琳惊叫一声连人带车被撞翻,猝不及防倒在路边。身边的游人纷纷围上前来。康志急忙丢下还在傻愣着的单梅,拨开人群上前查看。方琳已被行人扶起。他蹲下身来连声问方琳:“方琳、方琳,怎么样?伤着哪里吗?”方琳抬起头来,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擦痕,正渗出点点血迹。穿在身上薄薄的秋装,右边衣袖被跐破,胳膊上露出更多的擦伤痕迹。方琳在旁人的搀扶下,试图站起来。谁知脚下一软又坐在地上。她咬紧牙关,试着活动右脚;啊——她痛的叫出声来。康志赶紧轻轻托起她的脚踝:“不要乱动,怕是伤着骨头了。”方琳疼的倒抽气,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好像不能动了,疼!”康志的额头上登时汗星点点。
单梅如梦初醒,看方琳伤的不轻,她丢下双人车,蹲在方琳身边流下眼泪:“方琳姐,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没有掌好车把,下坡速度快,忘记捏车闸,就,就……”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好。围观的人在旁边七嘴八舌:“人都被撞成这样了,哭有什么用。”“就是,要是撞上老人家,还不得把命给撞没了。”康志听方琳说右脚不能动,又看到她脸色苍白竭力忍痛的样子,心中懊悔不迭。一个打横就把方琳抱起来:“单梅,给你们涂总监打电话,叫他赶过来,你们去把租车还了,我送方琳去医院检查。”单梅连连点头。康志抱着方琳迅速搭上景区的游览车先行离开。
单梅看着康志离去,心里面沉甸甸的。想想要通知涂俊翔,她的头皮发麻。这个涂总监,自己明明没有跟他有过什么过节,可每次面对,总有几分横眉立眼待她,让她心生畏惧。果不其然,打通电话,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方琳受伤了,那一端涂俊翔已扯开嗓子急哇哇吼叫起来:“再说一遍,谁受伤?为什么受伤?伤着哪里?人呢?”单梅的手颤抖了几下,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她小声说:“我骑车时不小心撞倒方琳姐,她受伤了。现在被康总送去医院。”“该死!电话!”“什么电话?”单梅被吼叫声吓懵了头:“康总的电话,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嗯,啊?我也不知道康总的电话号码。”单梅泪水涟涟。那边涂俊翔的电话戛然而止。
单梅求路人帮忙,把租来的自行车还掉。她打通方琳的电话,知道方琳人已经在医院。医生正在给她打石膏,康志听出是单梅的电话,对方琳说:“我来接,你安心打石膏。”方琳把手机递给他。涂俊翔已经赶到医院,看医生给方琳的右脚踝打石膏,医生说骨踝有些轻微的骨裂缝。听单梅要来,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冒失鬼,能做什么好事?”方琳看他一眼,涂俊翔没再继续发脾气。
康志出去讲电话。在电话里告诉单梅不用来,一会儿方琳就可以回酒店,让她不必担心。单梅在电话里听到康志温和的声音又开始哭,她哽咽着:“我想去看方琳姐,可那两辆自行车,我自己弄不走,求人帮忙才还回去。所以迟了。”康志又安慰劝解了一番,等单梅的情绪稍稍稳定。他回到诊室把手机还给方琳。
他一脸歉疚对涂俊翔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是男人,应该在前面掌把的,是我的失误。”涂俊翔不好再责怪谁,只得闷闷地自我检讨:“也怪我,一起出来玩,不该独自离开。”他发愁地看着方琳说:“这下付斌该怪我了,活蹦乱跳的出来,变成伤员回去。”方琳现在已经不太疼痛,她苦笑着:“行了,是我对不起公司,明明来出公差,却为私游受伤,是我自己失误,回去不好交差的是我。还有一个星期的行程,就拜托你多操心吧。”康志看他们言谈之间相处的自然融洽,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羡慕。
回到酒店,已经错过吃饭时间。康志和涂俊翔把方琳送回房间。方琳为了行走方便,尊医嘱手里多了一副架拐,单梅眼泪汪汪的上前搀扶。方琳坚持自己用拐杖:“我要尽快熟练用它才行,不然哪也去不成。”她看单梅一眼:“去用冰块敷一下眼睛,别把漂亮的眼睛糟蹋了。”单梅破涕为笑:“什么呀?都这个时候还你顾得了那么多。”方琳打趣:“你别再哭了,疼的人没哭。不疼的人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康志的眼睛不离方琳左右,心中若有所思。方琳脸上的伤痕虽然有医护人员处理过,可擦痕周围还红肿着。她不为自己差点破相忧虑,倒先关心单梅哭过的眼睛。哪有女人不爱美的,即使她够漂亮够自信,也不会对自己的容颜有可能留下疤痕无动于衷吧。愣神片刻,他冲大家说:“我都忘了,错过饭点,我去给大家弄点吃的,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还没走出房间,他已经拨响了手中的电话。
餐厅服务生很快推着餐车来送餐,康志先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个冰袋和一条新毛巾,他细心地把用毛巾把冰袋包好,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方琳:“用这个敷一下脸,能早点消肿。”方琳有些迟疑;“医生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康志笑笑:“这样能加速消肿,过了二十四小时,再用热毛巾敷。”他又从餐盘热水杯里取出一个白水煮蛋,剥去外壳递给单梅:“在眼睛周围滚动,趁着热气敷一下眼睛,能去除浮肿。”涂俊翔好奇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哦,康总,你的经验蛮多呀?”康志最后从餐盘中摆出饭菜:“偶尔知道的,听说管用,你们试试吧。不然两位美女明天没法出门了。”
一次出游,一顿迟到的午餐,无形中拉近了四人的距离。吃饭时他们有说有笑,涂俊翔这才知道方琳被撞的全过程,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暗自对单梅的莽撞行为不以为然。单梅看大家都没有再埋怨她,悬着的心终于放进肚里。她看着被席卷一空的碗碟叹息着:“真遗憾,没口福,本来想康总请客,可以在楼外楼好好大吃一顿。听说那里的叫花鸡、东坡肉、西湖醋鱼味道很地道。”她摇头晃脑地自责道:“都怪我,全被自己搞砸了。”接着她咂巴几下嘴,好像在品尝滋味一样。涂俊翔翻了翻白眼,方琳几乎想笑出声来。
康志朗声大笑:“小姑娘,看样子,在你们回去之前,无论如何我都要请吃这一顿,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们杭州人小气,连一顿叫花鸡都不肯请呢。”大家全都笑开来。单梅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咕哝着:“谁小姑娘呀?我工作都两年多。”她抬头鼓着腮帮子对康志认真地说:“在我们家乡像我一般年纪的,做妈妈的都有了。”康志愕然。方琳看到康志的表情,转过脸去忍俊不住,又赶紧捂嘴。连涂俊翔那张黑包公脸也浮出笑意,康志有点懵,求助地看向方琳,而方琳似笑非笑的表情,惹来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方琳用眼神示意,关我什么事?他们的眼神在空中擦出火花,滋的一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