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暖暖的透过小屋的破窗户照射进来,阮鸢姒一瘸一拐的搬来了椅子靠着窗户边坐下。
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顿觉舒适,阮鸢姒伸了伸懒腰忽而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差。
修长的十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半透明,阳光透过指缝照射在眼眸中,有些刺眼,明晃晃中阮鸢姒眼中的那忙碌的锦瑟变得有些模糊。
“不是,那边!对,那边还有这边的角落里还有灰尘呢!”阮鸢姒定了定神又开始指挥着锦瑟干活儿。先前嘴上说的好听愿意帮着锦瑟一起打扫,可真让她动手的时候她又是百般的不情愿。
细想想,前世的她贵为郡主确实不曾做过这些家务事,而今看着锦瑟忙的焦头烂额,她倒也想帮,不过她现在这副病残的样子哪里还能帮得上忙呢。
而锦瑟在她的指挥之下忙的毫无次序,一会儿又是擦桌子,一会儿又是掸蜘蛛网,不是上窜就是下跳。活儿还没有做多少,而锦瑟整个人已经满头大汗了。
“主子,您不觉着嘴巴渴吗?”锦瑟将手里的抹布丢在了木桶里,双手插着腰望着阮鸢姒。
阮鸢姒瞥了一眼窗外,天气可真好呢,“不渴呀,怎么了?”
“锦瑟以为主子这会儿该去喝药了,不然大夫人又得差丫头来探视您的病情了。”锦瑟努了努嘴,心里头还是有几分不乐意。
在锦瑟眼里,而今的阮鸢姒性子虽比以前乐观开朗一些,但未免也太聒噪了些。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药怎么这么难喝啊,上一次我在药碗里看到好多根细细的黑不溜秋的东西呢。咦——恶心死了都!”想到这些日子喝的东西阮鸢姒就是满肚子的火气,她们这样不是摆明着欺负她嘛。
锦瑟暗自叹了口气,“那些是婴儿的胎毛,是做药引之用。”
“啊——”阮鸢姒不禁嚎叫道,“什么!还真的是头发,呸呸呸,这么说这几天我喝的尽是这些恶心的东西了?”
一想到那碗里黑漆马虎的东西竟然是小孩的头发阮鸢姒心里直犯恶心,险些吐了出来。
锦瑟掩嘴偷笑,“以前也没觉着主子是这么小气的人呀。那会儿二夫人还给您送了一碗蝎子汤您不也喝的很痛快吗?”见阮鸢姒这副样子,锦瑟忍不住拿她开起了玩笑。
“什么!”阮鸢姒瞪大了双眼,险些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蝎子、蝎子汤……
“对呀,我记得那还是半年前的事情呢。主子那会儿受了风寒,二夫人就差丫头一连送了七日的蝎子汤给主子呢,不过还别说主子喝了之后身子骨果真比以前强多了。”锦瑟的神情何其认真,哪有半点是在欺骗阮鸢姒的感觉呢。
阮鸢姒信以为真,小心肝“嘎嘣”一声就裂了,满脑子都是蝎子从碗里爬出来的渗人模样。也不知道那会儿喝汤的时候那蝎子尾巴有没有勾到舌头呢。
咦——阮鸢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恶心,不敢再想,完全想象不到原来的阮鸢姒居然连这么恶心的东西都能吞下去。
不过再一想,这原来的阮鸢姒是不是不管什么时候面对几个夫人姑娘的花招时都这么淡定呢,该不是这几年的吃喝都是些不成模样的东西吧!
“我说锦瑟,我以前是不是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阮鸢姒怂着半个身子靠着墙壁,她已然没有多大的心里承受能力再去听什么其他刺激感官的话了。
“这个嘛,也不多。”锦瑟撅着小嘴想了想,而后扒起了手指头数了起来,“前两年您被大少爷捉弄误吞了一条寸把长的蜈蚣;去年秋季您落了水,喝了一个月的乌鸡鲜血;早前刚入冬的时候您的腿疾犯了又吃了半个月的土狗子……”锦瑟细数着桩桩件件听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在阮鸢姒的耳朵里那可是霹雳呀。
想不到这具看上去既漂亮又健康的身子居然吃了这么多恶心吧唧的东西,以前的阮鸢姒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
“锦瑟……”阮鸢姒呜咽道,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小手绢顾自抹起了眼泪,“我以前过得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得这么欺负我啊!连那傻子都这么欺负我啊……”
瞧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叫谁看了都舍不得呢,就连锦瑟也觉着过意不去,早知道就不该编这些谎话骗她了。
“主子,您别哭呀,这些话都是、都是锦瑟说笑的。”锦瑟自责的咬了咬嘴唇,而阮鸢姒也不理会她反而哭的更凶了。
锦瑟没了法子只好上前安慰她,岂料刚凑过去便被阮鸢姒一把掐住了脸颊肉,“哼,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哄我呀!”
好呀,原来阮鸢姒早就知道她是在骗人的。
“主、主子您、疼……”阮鸢姒的手劲大得很,狠狠的捏着锦瑟的脸颊。
“嘿,这下晓得你主子我的厉害了吧!”阮鸢姒得逞的松开了手,此时的她骄纵的像一只小孔雀,洋洋得意的脸上漾着满足的笑意。
迎着暖暖金黄色的阳光让锦瑟一时痴然,这样的主子可真好看。
“哼,还不是主子这般的差遣人干活,说好的要帮锦瑟的,而您却坐在一旁晒太阳。”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锦瑟反倒觉得现在的阮鸢姒比以前更好相处了,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忘了一些本不该忘记的事情。
“好咯,好锦瑟不计较成不?一会儿我就帮你怎么样?”阮鸢姒咧嘴而笑,哄得锦瑟羞红了脸。
如今这样的日子比起从前来说轻松不少,前世的自己骄纵蛮横确实如此,但仔细一想可哪一次不是为了玉晋祺争抢的呢。她就是见不得玉晋祺被人冷嘲热讽,即使知道二姨娘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会把最好的物件抢了给他们母子三人。
从嫁给玉晋祺的那一日起心里就只有他了,可是为什么替他做了这么多事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呢。
阮鸢姒的心情蓦地黯然下来,眼角一瞥又看到了半面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好看又如何了,却再也不是自己了。
林琇珏已经死了,已经与黄土合二为一了,如今活着的只是阮鸢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