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天他们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有醒,但是在恍惚间我还能听见他们穿过院子的声音和小林、肖卫的打闹声。
然而眼皮却如此沉重,根本无法张开。我好像在经过一段长长长长的时光,这段时光中,展现给我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在这个人生中,萧驷言并没有拒绝我的结婚建议,我们顺利的结婚,然后有了孩子。虽然在梦中,我很努力的想要看清这个孩子的面孔是不是曾即墨,然而却怎么也看不清。我只听见很多人都在同我说,这个孩子长的真像他爸爸。
在这段人生中,我也并没有出现心中所愿达成的欣喜若狂,岁月磨灭了我们的热情,我们也开始像所有的夫妇一样争执、冷战、摔门而去。而曾即墨也没有成长为那个懂事、贴心的孩子,他在我的宠溺之下变得骄纵任性……
这段人生,展现给我的,同样是一副焦头烂额的局面。
我知道这是梦,然而它却如此真实。我在一次同萧驷言吵架后,还真的落了泪。眼泪顺着眼角流向发梢,一片冰凉。
我在那似梦似醒之间还清楚的听见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是不是因为我执念太深,上天才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经历这样一段人生。
我曾经看过一个人写的一篇文章,文中所言他在大学时如何的痴迷一个女同学,为她做尽所有傻事,然而那个女孩始终不意同他在一起。后来那女孩出国留学,他便一直在思念中沉沦,直到那个女孩再度出现,他才发现,他所执着的,并不是那个女孩本人,而是年少时喜欢、爱和思念的那种感觉。
末了,作者在文中道,此生可能再无法重温那样的感觉,因为,再没有精力去那样疯狂的爱一个人。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爱,会不会也被时光磨灭成柴米油盐的无奈。
帅气痴情的王子总有一天会变成好色昏庸的国王,而美丽纯洁的公主也总会变成恶毒丑陋的皇后。
时间是把杀猪刀,流光容易把人抛。
我睁开眼,窗外,阳光正好,岁月未老。
我换好衣服,汲着拖鞋穿过院子走向卫生间。不得不说,我们家的这个格局确实有点让人尴尬。所幸我这样的姿态他们都见过,那个时候熬夜加班,一个一个都没有人形的样子比现在还要难看。所以当我这样一幅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们只是瞟了我一眼后便不再关注。
只有容天,在看清我眼中的清明之后,对我微微一笑,然后才回过头去同曾即墨玩耍。
额,我可以将这笑容理解为:赞赏和鼓励吗?
只是,这大清早的看的这样妖孽的笑容,就算是我,也免不了心跳加速。
因为等我起床,父亲将早餐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因而当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大家已经齐齐围坐在桌前,只等我一人了。小林已经抓了油条塞进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曾姐,快点,都饿死了。”
“额,你不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吗?”肖卫看着小林,一脸的不解。
“你这是拆我台吗?肖卫同学。”不待肖卫开口,小林忙将剩下的油条塞进他嘴中,阻止了他进一步拆台的言语。
父亲和曾即墨正在帮他们盛粥,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一片笑声之中,我小声的问容天:“拆迁大概什么开始?”
我看着他,眼神中纵有挣扎,更多的却是坚定。
“这次拆迁是政府工程,大概从下周开始街道应该就会同你们接触宣布这个消息。由于是公司承接此次工程,虽然这一片区房屋面积都比较大,公司仍然决定按照拆一补一的方式进行赔偿。新的小区和扩建后的东湖公园到时只隔一条马路。”容天接过曾即墨递过来的碗,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抬头环视一圈客厅,心中满是不舍和留恋。下周开始接触,也就是说,我们同这间房子的回忆,最长也只有短短两个月了。
“要开始找房子搬了。”我装作不在意的呢喃着,声音中,却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容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却是没有再开口。
早餐在小林和肖卫的喧哗中,曾即墨和父亲的笑声中,我和容天的沉默中很快的过去。吃完早饭,曾即墨便缠着我带他去买小提琴,不要耽误他下午看父亲和容天下棋。
“容爸爸,你也一起去吧。”不待我开口,曾即墨已经上前去牵了容天的手。
曾即墨牵了容天的手,然而哀求的眼却是看向我。我看着那样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只好冲曾即墨点点头应下。
小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容天却道:“小林、肖卫,你们留下来帮忙。”
“就知道老大你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放心,我可没想去,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加油,车子油不多了。”小林说罢赶紧喜滋滋的跑到父亲面前谄媚的道,“叔叔,今天可要教我您的拿手好菜啊。”
容天却是直接忽视小林的话,挑了挑眉向我问道:“远吗,不远的话走过去吧?”
“走过去吧,从东湖公园穿过去的话挺近的。”待我从房间拿了包,我们三人便出了门。
早晨的东湖公园,带着几丝凉意和沁人心脾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分外舒服。
我们三个就那样悠闲的、缓缓的在东湖公园行走。行至湖边还能看到三三两两晨钓的人,恰好有一人钓了一条大鱼上来,曾即墨大呼小叫着跑了过去。
东湖公园却是不允许钓鱼的,只见那人将鱼从鱼钩上去了下来便又放回水中。曾即墨满脸不解的跑回来问我:“妈妈,那个叔叔怎么又把鱼放回去了呢?”
“我想,他是在享受钓鱼的乐趣,而不是……”
我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一家三口穿着亲子装运动衣出现在湖面的桥上。为首的男子,正是萧驷言。
曾即墨顺着我的眼看过去,见是萧驷言,不由自主的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亲子装是红白条纹的拉链连帽衫,下面是黑色的长裤,鞋子是同款的NIKE跑鞋。那个小女孩脚上的鞋子,曾即墨也有同样的一款,只不过颜色不同……
不知道为何,到了此时此刻,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这些细枝末节。
眼看着他们同我们越来越近,萧驷言显然也看到我们三人,我看他伸出手做出要打招呼的姿态,便赶紧拉了曾即墨走到路旁,给他们让道。
萧驷言看见我此举,尚未举起的手迅速的放了下去,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也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只是于慧在看清曾即墨的那一刹那便慢下了脚步,目光一直紧紧的追随着曾即墨。
我们终于擦身而过,我还来不及叹一口气去解释容天眼中的疑惑,便听见手机铃声响起,在空荡的湖面,分外清澈。
我掏出手机,是陌生的号码,然而隐约却有几分熟悉。我的大脑高速的运转着,然后蓦地想起那个临睡的夜晚,那个陌生的号码,那个强势的女声:
他叫萧驷言,我是他太太,于慧。
我怀疑的转过身,于慧正静静的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我。
我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楚的感觉来自她的恨意正通过手机的电波清楚的传到我手中。
我低下头,手中的手机仍在震动,铃声在此刻显得分外刺耳。